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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案本第90节(1 / 2)





  谢雪则被说的更离谱,直接被指认成是谢清呈的小老婆,是个小三。

  发视频的人因此赚了好大一票流量。

  后来谢雪哭着报了警,警察来了,陈慢也来了,把这些人都赶到了巷子外,闹得厉害的几个直接被陈慢送进了派出所喝茶。

  其他人见状,虽然不敢泼油漆扰民了,但还是有不少围在巷口不肯散,他们知道谢清呈肯定会回家的,看,这不就回来了吗?

  “拍他!”

  “谢清呈,你看一下镜头。”

  “……”

  看你妈。

  谢清呈根本不理他们,还真就大佬出街似的甩上车门沉着脸就拉开警戒线往里走了。沪州的小破出租车,硬生生被他带出了黑道大佬的超跑架势。

  “哥!哥!!”

  巷子里倒是安静,谢雪坐在家门口的小凳上,一看到谢清呈,就飞扑过去,九十多斤的重量附赠加速度,谢清呈本就疼得厉害的腰差点被她给撞断了,往后退了两步。

  这换作平时,她大哥随便就能单手接住她,甚至还能抱她原地转好几个圈,现在谢清呈连这一扑都承受不了,谢雪愣了一下,抬起红通通的眼睛:“哥,你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谢清呈轻咳一声,“没站稳。”

  陈慢也走过来了:“谢哥。”

  左邻右舍的都在院子里,爷叔,姨娘,摇着蒲扇,赶着蚊蝇,见着谢清呈回来了,都望着他。

  没人说话。

  黎姨穿着花睡衣坐在老樟树下抹眼泪,一双旧拖鞋都穿反了,趿拉在脚上。

  谢清呈抱着谢雪,安抚着拍着怀里女孩的头和背,环顾四周——因为之前大量拍视频的网红涌入,这条从来破旧但清幽典雅的巷子里被闹得乱七八糟,刘爷叔家的花盆被砸了,赵姨娘的篱笆被掀了,就连隔壁王大姐儿子养的哈士奇的狗窝,都被挤成了一堆烂木头堆。

  那狗傻站在旁边,估计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它寻思着它不是拆家的王者吗?这些人怎么比它还畜生,把它的狗窝都拆了呢?

  更刺眼的是谢家连同周围两户的墙面门窗,上面被泼了血一样的油漆,还有人用猩红色的喷漆写了几个歪七扭八触目惊心的“滚”字。

  谢清呈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好,面对这样的情景,竟也没有被击溃,他甚至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也是,昨晚的事都经历了,现在还有什么能刺激到他的。

  他只是觉得连累了别人过意不去,沉默良久,回头对院子里那些一言不发的邻居,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晚风沙沙地在院落里吹着,吹过枇杷树,常春藤,还有老姨娘老爷叔的睡裙睡衣。

  过了好一会儿——

  “小谢啊……”

  张奶奶开口了。

  谢清呈没回应,他以为这是在叫谢雪呢。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被邻居们叫过小谢了,大家觉得他冷,又厉害,都管他叫谢教授谢医生。

  小谢还是他念书时,他们才用的称呼。

  直到张奶奶颤巍巍地走过来,伸出老树皮似的手,攥住他的胳膊,他才意识到她喊的其实是他。

  “那个,小谢啊,你不要怕啊……我们大家把手机都放屋里头了,谁都没有拿在身上,这里不会有人拍你害你的……”

  谢清呈怔了怔。

  他这会儿才看到张奶奶浑浊的老眼里盈着些担忧的泪。

  “没事好孩子,回家好好睡一觉,外头有警察呢,他们进不来,院子我们会打扫的……不要想那么多,没事,没事啊。”

  “是啊,小谢,没事的。”

  “那都一群披着人皮的鬼,你别把那些网红太放心里。”

  “对呀,而且我这篱笆都扎了十多年了,弄坏了正好换新的。”

  “谢哥哥,我的狗窝也可以换个大狗窝了,这还是啊呜小时候买的呢,它现在睡都嫌挤了。”

  谢清呈刚才在外面挺麻木的,没什么感觉,言语暴力对他而言是最无所谓的东西,不过尘埃浮屑,无需介意,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对方,只要不伤到人就好。

  但这一刻,他看着这些低头不见抬头见,相处了二十多年的老邻居们,忽然就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碎开了,滚烫的,可又是钝疼的。

  “……真的很对不起,打扰你们到这个地步。”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尤其他看到了刘爷叔家养在院子里的那一株白兰花也被踩坏了,亭亭如盖的花树倒在了乱泥碎陶之间。

  他的心也像是被陶盆的碎片割伤了,看着刘爷叔已经佝偻的身影:“……这还是孙姨娘以前种的。”

  孙姨娘是刘爷叔的老伴,得了肺癌,早几年去了,她生前最喜欢白兰花,这一株是她二十多年前亲手栽下,那时候她还是个嗓音洪亮的大姐呢……刘爷叔也是个身板笔挺的大叔。

  二十年风雨都没有摧折的花树,却在这一夕涌来的人潮踩挤下,被拦腰折断了树干。

  刘爷叔看着树干里的年轮出神,每一轮都像是过去好岁月的影,是她的笑容泛起的涟漪。

  谢清呈是个硬汉,但这一次,他在沉默许久后,他的声音却仍压不住,有些沙哑了:“……叔,对不住。”

  “……啊呀,没事的呀,小谢。”过了好久,刘爷叔才愣愣地回过神来,他拄着拐杖走过来,拍了拍谢清呈的背,就像小时候那个在钢铁厂工作的大叔,用铁塔般的大手拍着那个少年一样。

  “没事的,就是一棵树,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树……树可以……再栽嘛……”

  但是老头儿说到这儿,忍不住低头擦了擦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