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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9)(1 / 2)





  已经面目全非的女人却没有动弹,是愣愣地看着。殷洛几乎以为她已然失去了知觉,却见她无神的双眸竟然掉下眼泪。

  那眼泪也是红色的,从眼眶里浸出来、鲜血一样淌满她的脸,沿着她的下巴滴落在男人的身体上。

  嘀嗒。

  她低头看了看倒在身前慢慢断气的男人,尖锐的指尖插进自己头发,神情痛苦狰狞,喉咙深处发出兽一般嘶哑的哀嚎。

  啊呜呜呜

  殷洛担心门口的小童,趁她失神疾步走到门口,将男孩横抱到屋内,放到屋子另一旁的房间里。

  他抱着男孩的时候,妇人一直伸出双手横在自己面前,以为这样就能挡住自己的模样。当殷洛放下男孩,她也放下了手,先是往后缩了缩,看到横在自己面前的丈夫,又慌乱地去拖,断了两三根指甲才终于把男人上半身抱在自己怀里。

  男人身形比她高,她抱得很费力。

  她害怕殷洛极了,每当殷洛上前一步就费力地拖着丈夫往远处挪一些,口中发出非人类一般的呓语,神情好似在求饶。

  殷洛一步步走近,她就一下下往墙角蹭去。

  墙面被她的衣服画出长长一道血痕。

  她把男人的衣襟抓得那么紧,如同攥着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忘记了之前虐/杀男人的便是自己。

  可到现在,她已经退无可退、躲无可躲了。

  女人蜷缩在墙角,呜咽着抚摸丈夫的脸,若不是神情狰狞,动作简直称得上深情。

  下一秒,她低下头,一口咬穿了男人的喉结,被从动脉喷出来的鲜血喷了满脸,又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

  鲜血汇成涓流淌到殷洛衣摆下。

  殷洛低下头,瞳孔微微紧缩。

  他见过的血腥场面很多,像刚才那样脱离现实的却少。

  从离开玄庸皇城,就好像开启了什么不该开启的魔盒,整个世界都在无法挽回地脱离原本的轨道,驶向暧昧不明的方向。目之所及,无一不是夸张怪诞。妇人到临死前都记得要抱住丈夫的尸体,这么强大的执念都没能阻止她虐杀丈夫时候的疯狂。

  他从未想过世界上会有东西能够使片刻前还深爱的两个人变成互相残杀的仇敌。

  殷洛捂住自己空荡荡的胸口。

  如果说这是本该习以为常的死亡,那他空无一物的胸腔里翻涌的是什么呢。

  他正在感受到的是什么呢。

  是压抑吗。

  是绝望吗。

  是麻木吗。

  是愤怒吗。

  是悲悯吗。

  是疲惫吗。

  是压抑、

  绝望、

  麻木、

  愤怒、

  悲悯、

  疲惫。

  是他无法承受的痛楚。

  以及,

  兴奋。

  从未有过的、不可名状的、几乎要将他燃烧殆尽的,兴奋。

  杀。杀。杀。

  杀。杀。杀。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苍天负他,背恩忘义,该杀。

  众生愚昧,自甘下贱,该杀。

  他要万佛齐哭,他要三界降服。

  他要八荒四海皆变阿鼻地狱,他要宇内苍穹皆受无边懊苦。

  两具渐渐冰冷的尸体里淌出鲜血,把地染得红艳艳的,好像碾碎了一地的血色花瓣。

  他看着看着,原本停滞的呼吸渐渐变得短促,身体微微发热,眼角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哈

  谁来救救他。

  殷洛无助地蹲了下来,蜷缩在一起,控制不住神经质地颤抖。

  点点煞气冲破层层桎梏、聚于指尖。

  明明是与青泽类似的上古神力,却已被黑气污染得乱七八糟,不成样子。

  下一秒便因为太稀薄而立时消散了。

  若是他能看见自己的模样,必然会看见自己瞳孔渐渐缩成灰白色的竖瞳,原本是眼白的地方剩一片腥红。

  两鬓魔纹浮现,蔓延到眼角。

  像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像流淌的血。

  *

  噹!

  青泽闻声抬起头,发现本来在盛汤的阿临不小心把勺子掉进了锅里。

  汤水溅了出来,被青泽灵敏地拂袖挥开。

  他看了看阿临,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了,突然毛手毛脚的?

  阿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吐了吐舌头,乖巧地说了几声宋哥哥对不起,不一会儿就把汤水擦得干干净净,手脚麻利地给青泽重新盛好汤,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好好坐下了,喝了两口,忍了又忍,仍是心神不宁地看向门口,不知感应到了些什么,虽然极力掩藏,仍然不自觉流露出几分烦躁不安。

  青泽慢悠悠喝完汤,看见心不在焉地坐在座位上的阿临,又看了看阿临面前喝了两口的汤碗,道:可真是稀奇。

  清泽哥哥我胃有点不舒服。阿临讪笑一下,捂住肚子,你要是吃好了我就收拾碗筷了。

  青泽狐疑地看他一会儿,除了发现他神情的确不太舒服以外没再看出什么异样,便从善如流地放下筷子,将碗一推,空出面前的桌面,舒展身体侧过身斜倚着木桌,一手手肘支在桌沿上,托腮歪头看着正对饭桌的门口。

  阿临把碗筷叠在一起抱到厨房,拖拖拉拉好一会儿才洗完,回客堂时屋外已圆月高悬。

  青泽听见他的脚步声,也不回头,视线落在远方,语气轻飘飘地问:你说,他怎么还没回来?

  身后寂静无声。

  青泽等了一会儿,发现房间因为自己随口问的问题而突然沉默,有些诧异,坐直身子,转过身去。

  少年站在自己身后,表情严肃又为难。

  清泽哥哥

  他说完这四个字合上嘴,低下头,似乎仍在犹豫。

  青泽最受不了这种故弄玄虚、风雨欲来的气氛,勾起嘴角打趣道:看你一整晚心神不宁的,怎么?看到你殷洛哥哥还没回来担心了?他命这么硬,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