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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1 / 2)





  “真的纯属意外。”一早连忙找补:“贞白可能觉得你会不高兴,我觉得你肯定会生气。但她已经去追了,一定会……”

  七魄剑乃流云天师亲自所赐,从入太行伊始,随了他十年,从未离身,李怀信眼神阴翳:“若是七魄剑追不回来,我就……”

  狠话还未撩出来,一早立刻欣喜地指着外头喊:“我就说吧!追回来了!”

  李怀信扭头望去,只见贞白身负剑匣,从漫漫风雪中而来,一袭玄衣长袍,在苍茫间迎风展展,像路人,又像归客,她孑然一身,踽踽独行。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李怀信看着她,仿佛看见一种,百年孤独的味道。

  然后他迎上去,莫名地,想驱散这种寂寥。

  贞白走向他,卸了背上的剑匣,拎在手中,淡漠又从容。她甚至半句也没提,她去帮他追七魄剑了,更不会说,她可能废了多少功夫,才追上那辆绝尘远去的马车。她只是一如往常地,言归正传:“这里已经到太行山下的义庄,再往前,曲径不通车马,只能脚程。”

  她真是,一句闲话也不提。

  既然剑匣寻回来了,别人不提,他也不好平白找茬。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一觉醒来,他们就到了太行山脚边。

  李怀信瞥见贞白肩头上的落雪,觉得她肩窄又薄削,单裹一层布料,这才意识到她衣衫单薄,像随时会被风刮走的纸片,可是她却行得稳,站得直。通体气质,比谁都显得顶天立地,难以企及。她英姿飒飒,又阴冷无声,像这天地间,冰塑的骨血,没有余温。

  李怀信从来没问过:“你冷么?”

  此刻鬼使神差问出声,问得贞白一愣。

  既然问都问了,李怀信索性问到底:“要不要添件儿衣裳?”

  多新鲜呐,一早一旁看着,差点以为李怀信这讨人嫌的一病两天,把脑子烧坏了。

  况且,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哪儿添衣服去,死人身上扒么?

  不对,这画风太诡异,临到太行山下,他怕是又没安好心,一早打了个寒噤。

  只听贞白沉缓道:“不必。”

  李怀信刚要怨这女冠不识好歹,又忽地想起来,一个浑身阴煞气的人,能赛过几个冰川的寒袭。

  所以,贞白的体质不能跟寻常人比。

  李怀信觉得自己有点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贞白说:“一早不随我们上太行,她暂且就留在义庄。”

  李怀信挑眉看过去:“小鬼不去?”

  一早忙摇头:“我就不去了,犯忌讳。”

  李怀信当然知道她犯什么忌讳,忌讳道门,忌讳修士。

  “行吧。”李怀信瞅了眼屋里,几名任劳任怨擦着棺材板儿的尸体,心里把一早划分归类过去:“正好他们跟你做个伴儿,也不会闲得太无聊。”

  一早:“……”

  “唯有一点。”李怀信对她的不满视若无睹:“不许作恶,也不许驭尸作乱,吓到路人。”

  一早回想起被吓跑的车夫,着实给贞白添了把乱,遂点头应承:“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太行山脚下作祟啊。”

  这倒也是,李怀信姑且信了她,谅她也没这个熊心豹子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作话有惊喜。

  第93章

  太行山高水长,流曲深澈,峡谷毗连,瀑布湍流,要抵山门登绝顶,到太行道紫霄宫,需徒步穿越崇山峻岭,深涧幽谷。加之冬日降雪,山路结冰打滑,更不好走。

  李怀信和贞白穿过两山夹缝,像行在刀斧劈开的豁口间,只能瞧见一线天光。

  “你跟紧我。”李怀信叮嘱:“这里有太行伏阵,不能大意。”

  “什么伏阵?”

  李怀信指了指上面,贞白仰头望,只见百丈悬崖上有无数支冰锥倒挂,堪比架起的千万只弓箭,一旦触发,必将人扎成刺猬。

  山路本就险峻崎岖,再设下各个阵法,若外来者不送拜帖,欲想擅闯,怕都将有来无回,九死一生。

  “还有一些阵法。”让李怀信颇有些为难的:“是专门驱煞的,但凡有邪祟入境,会自动启阵。你身上有阴煞气,肯定无法规避,到时候……”

  贞白倒觉无关紧要:“破了便是。”

  说得轻巧,李怀信觉得有义务告诉她:“太行道平常弟子布下的阵法,也就捕两只小鱼小虾,对你倒是不值一提,但数百年间,太行道也算出过几任大能的,还有几代掌教或长老,在执掌太行的期间,以守山为己任,闲来无事的时候,就爱钻研一些抵御外侵的法阵。”

  贞白听他娓娓道来,以为他会说其中凶险,难以攻破之类的,顺便传授几句破阵之法,结果这厮话锋突转,居然说:“这些先贤早已作古,布下的法阵于太行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有些法阵里还残留着先贤的元神守护,破掉可惜,所以,你尽量不要摧残太凶,损毁太重。”不然的话,他师父千张机可能要心疼得三天三夜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吃不下睡不着还算轻的,李怀信主要是担心,贞白是自己领进山的,到时候师父怪罪下来,他身为太行道弟子,带个邪祟回来糟蹋自己家,着实过分了点儿。那么多师兄弟就等他犯大忌,最好是能让掌教将他逐出师门的大忌,再不然,让掌教狠狠心罚一罚也能解气啊,奈何千张机前后左右都护着他,从来不舍得罚,因此,他也是体恤自己师傅的,虽然窝里横,但一直尊师重道。

  李怀信续道:“我知道有几个拘灵除祟的法阵,咱们能绕开就尽量绕开,实在避免不了的,只能请你下手轻点儿。”经过几次山崩地裂的破阵,见识过贞白的能耐,李怀信真怕她没轻没重,把太行山也震垮了,惊动紫霄宫里那波人,到时候就真要把她关押起来不可。

  因为太行沿途布着大大小小的拘灵除祟的阵法,冯天身为阴灵,也只能老实在铜钱里窝着,以免飞来横祸。

  期间碰到二三处,乃太行弟子所布下的,李怀信倒算知道其中关窍,领着贞白毫发无损地绕过去了。

  二人紧赶慢赶大半日,李怀信又饿又乏,眼瞅着前面有草木颤动,他立即顿住步,示意贞白别动,李怀信弯下腰,随意捡了颗石子儿,盯住一戳隐约可见的棕毛,打过去,精准击中。

  李怀信上前,在草丛中拎起那只被砸晕的野鸡,心情甚好,吸了一肚子冷气,终于能吃口热乎的,只是,他左右打量完手里的野鸡,无从下手似的,轻轻拔下一根鸡毛,抬头问贞白:“会烤么?”

  贞白独居深山,全都靠自给自足,自然是会的。

  见她颔首,李怀信喜上眉梢,把野鸡递过去:“烤了吧,注意火候,别焦了。”

  贞白接过,环视林立奇峰,听闻远处传来的涛涛水声,抬步往峡谷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