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真是可怕啊…
再阳光正直的人,也会被污浊成同类。
“延哥,咳咳,敲半天门没声音还以为没人呢。”
“屋里这么呛,出外勤了,哥你不一起去啊?”打开门随之而来的喧哗让他回过神,进门的是今年新进的警员,平时总没大没小。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忙,你们出勤注意安全,最近辛苦了。”
闻言小警员点点头,顺带关上门。
周围重新陷入安静,拿出来的那根香烟夹在指尖打了个转,还是塞入口袋。
他将窗户打开一道小缝隙,新鲜空气不断涌入,吹散屋里憋闷味道,也带来丝丝冷意让人情绪更加清明。
好不容易觉着自己逃出阴影,能够凭本事让其他人刮目相看。
但实际上,仍旧依靠着他留下的庇护过活。
“延儿啊,莫怪你父亲,他也不想离开咱的,怪也只能怪,那人枪怎么就不能再偏一寸。”
总是这句话,家里甚至连男人的尸体都没有瞧见过,没有遗照没有录音,没有任何能证明自己父亲存在过的痕迹。
因着害怕报复,怕被知晓男人仍有家室。
年少时最常听到的便是母亲的哀叹,和模糊记忆里的零碎。
男人用宽厚的手掌将他举到肩膀,护着他的腿让他骑大马,那是极少数能和父亲相处的时间,再后来就是不断出任务后,他的死讯。
身边人都在说父亲是英雄,说他的无私奉献。
“求求你,帮我找到我父亲,哪怕…哪怕只是尸体,让我再见他一面,求求你。”这样的哭喊祈求,作为警察,季延听过无数遍。
为罪犯,为家人,为同事。
但只有那次让他再次想到他,想到那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
之后的日子里他短暂与她的世界相交,她过的并不太好,家里人惹上高利贷,时局混乱,各地还未有具体管控方案。
辖区出警季延来过她家好几次,最严重的那次她半边脸肿了一大片。
可依旧倔强着站在家人面前,试图抵挡片刻风雨,她的肩膀太单薄了,扛不起生活的重担,却依旧撑着一股劲。
在风雨中飘摇,却依旧敢伸展开自己的枝干,直面且无惧无畏。
他承认,自己是带有私心的。
人非圣贤,都是带有私心的不是吗,他也只是个普通人。
这些年里,季延没有特意关注过她,或者说没有特意关注过任何异性,努力将生活全部填满工作,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庸碌。
育苗计划的巨大失误,不仅导致当地经济停摆,还让清梧的公职人员再难有升迁希望。
被分配到的新人员,也大多懒散倦怠,都抱着养老的心思,所有人都浑浑噩噩的过着,得过且过成了标配。
就这样吧,停下吧……
在母亲说他老大不小,该尽快考虑成家的时候,他选择服从母亲的意愿去见面。
相亲提上日程,但要见的人,名字总让人有种极度熟悉感,可怎么都想不起来,或许是身边人认识提过一嘴,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直到她落座在面前,人影重迭。
年少时那道刺眼的阳光再次晃了晃他的眼,却有些歉意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季警官!”
沉寂的水面开始冒泡,咕咚,咕咚,咕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