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道跑在前面的身影,那把藏着小熊的黑伞,还有身后默默跟随的脚步,却在这片沉寂中,漾开了一圈圈温暖的涟漪,让这个微凉的雨夜,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
前面的禾致已经跑出了半截路,黑色的伞面在昏黄路灯下晃悠悠的,像一块被风推着走的墨色小帆。
他踩着水洼跑了几步,见身后的离厌哲还慢悠悠地跟在原地,便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伞沿往下压了压,露出禾致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带着雨后的湿润和雀跃。
他朝着离厌哲挥了挥手,声音裹在微凉的晚风里,带着点撒娇似的催促:“哥哥!走,快点啦!”尾音微微上扬,像根轻轻勾人的小尾巴。
离厌哲刚弯腰拂去裤脚沾的草叶,闻言抬眼望去。
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冷硬的轮廓,发梢的雨珠顺着鬓角滑落,滴在衣领上。
他看着前面那个急吼吼的小家伙,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又很快放平,故意拖长了调子应了一声:“嗯……”
他恍惚间想起吴老师给他们的作文任务……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溜进走廊,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亮痕,带着初秋清晨特有的清爽气息。
离厌哲站在禾致的房门前,指尖叩了叩门板,力道不重,却足够穿透屋里浅浅的鼾声。
“起床了,小懒虫……”他的声音比平日里柔和了许多,褪去了高冷的棱角,带着点刚睡醒的微哑,尾音轻轻落下,像一片羽毛拂过门板。
屋里没立刻传来动静,只有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大概是禾致翻了个身,又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离厌哲无奈地摇摇头,抬手又敲了敲,这次的力道稍重了些,声音也清晰了几分:“再不起,早饭要凉了。”
门内终于传来一声含糊的嘟囔,带着浓浓的鼻音,像小猫似的哼哼:“唔……再睡五分钟……”
离厌哲靠在门框上,听着屋里那点赖床的动静,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他没再催,只是静静站在门外,晨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眼睫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平日里冷冽的眉眼,此刻竟也染了几分暖意。
……
“会长,这周星期五就要月考了,您看文化节的活动……”
“我安排好了……”离厌哲刚到学校的时候就被叫到了会议室。
离厌哲走到主位坐下,将策划表放在桌上,指尖轻轻敲了敲纸面,开门见山:“月考优先,文化节活动整体延后一周,各项负责人重新核对时间线,今天放学前把调整后的方案交给我。”
他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几句话就定下了基调,瞬间打破了会议室的僵局。
早自习的铃声刚响过一半,教室里就炸开了锅,课代表抱着作业本在课桌间来回穿梭,嗓门亮得能盖过窗外的鸟鸣:“交作业交作业,快别补了!老陈第一节课就查,谁也别想蒙混过关!”
课桌间满是笔尖划过纸张的“唰唰”声,补作业的浪潮在教室里席卷开来,这几乎是校园清晨的固定戏码。
谢野趴在桌上,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嘴里叼着半支笔,另一只手握着笔杆奋笔疾书,胳膊肘还死死压着同桌的数学作业本,眼睛恨不得贴到纸上去,字迹龙飞凤舞得快要飞起来。
“哎呀,等一等,等一等!”他头也不抬地朝课代表挥手,声音里满是急切,笔尖还在飞快地动着,“就差最后两道大题了,要是数学作业没写完,老陈得把我打死!”老陈是他们的数学老师,出了名的严格,没交作业的后果,光是想想就让谢野打哆嗦。
韩言辞坐在他旁边,刚把整理好的作业本递出去,转头就看见谢野这副兵荒马乱的模样,无奈地扶了扶额,随口问道:“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作业又拖到今早补。”
谢野这才抽空抬了下头,眼里还带着点打游戏后的亢奋,丝毫没觉得补作业有什么不妥。
反倒理直气壮地说:“上分打游戏呀!新赛季都开始了,我昨晚冲了半宿,再不打就要掉星了,那可不划算!”
说完又立刻低下头,继续跟那本借来的作业本“较劲”。
韩言辞听得一阵无语,张了张嘴,最后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算是看透了,在谢野这儿,游戏永远比作业重要,每次都要等到最后一刻才火急火燎地补救,真是让人没辙。
周围的同学见状也纷纷笑起来,教室里的催促声、笔尖声、低笑声混在一起,凑成了最鲜活的校园晨曲。
早自习的喧嚣还没完全落下去,教室后门突然“砰”地一声被推开,顾优像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她跑得急,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濡湿了,贴在光洁的额头上,鼻尖泛着一层嫩嫩的红,透着特有的鲜活劲儿。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她叉着腰喘了口气,嗓门大得能传遍整个教室,眼底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老陈阳了!今天请假,数学课不上了!”
这话一出,教室里瞬间安静了半秒,紧接着爆发出一阵欢呼。谢野正趴在桌上跟最后一道数学大题死磕,笔尖悬在半空,听见这话猛地抬起头,脸上的烦躁瞬间烟消云散。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抓起桌上的数学作业本,狠狠往旁边一抛,本子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啪”地落在桌肚里。
嘴里还爆了句粗口:“卧槽!那我写你妈的数学作业!”
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他往椅背上一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刚才补作业的憋屈劲儿一扫而空。
旁边的韩言辞也愣了愣,随即笑着问道:“那代课老师谁啊?总不能让数学课空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