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内院落开阔,装潢不甚豪华,但布局错落有致。
白婳的闺房坐落在府内东北角,小院门口雕刻着三个大字,醉雪斋。冬日里热一壶梅酒,大雪纷飞里小酌一番,很是惬意。
但今天夜里,白婳没这个心情。
简单沐浴过后,白婳躺在衾被上闭目养神。
雪芽去小厨房亲手炖着安神润肺汤,一众小丫头瞧见郡主就怕的不行,只敢围着雪芽叽叽喳喳地好奇。
“雪燕姐姐,郡主此次听说是进了天牢。郡主不会有事吧……”
“好姐姐,我昨儿出门采买,碰见齐王府的张管事同我说郡主偷了,偷了国玺……郡主此次下狱不会是……”
耳边的流言越说越离谱,雪芽皱了皱眉,手中的汤锅砰的一声磕在灶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随即转身扫视一遍众人,嘴角溢出一抹冷笑,哼了声开口道:
“此前我随郡主居于国舅府,与各位久未相见,不想如今这府里竟是诸位妹妹当家。”雪芽顿了顿,眯起眼睛,抬高声音斥道:
“郡主千金之躯,何时轮到你们这群贱蹄子来议论是非!国玺乃是皇天国事,你们究竟有几个脑袋,也敢在这儿妄议朝政!”
雪芽发威的模样,与白婳十分相似。
众丫头们见平日里为人随和的雪芽,此刻却如此咄咄逼人,压得众人不敢再言语,只垂着头紧绷着身子等候发落。
气氛一时间冻至冰点,小厨房里徐徐飘起的灶烟也捂不热冰凉的空气。
雪芽命方才出头的几人互相掌嘴,罚至后院做杂活,不许再进内院伺候。如此杀鸡儆猴,威慑了众人,雪方才取了食盒小心装好安神汤,走出门去。
这边厢醉雪斋内室里,白婳隔着芙蓉帐,影绰绰瞧见一抹翠绿身影在桌台前忙碌着。
“近几日事多,没来得及关照你。你可适应?”轻纱隔着白婳的面容,看不清神色。
“回郡主,府上一切都很好,南月喜欢这里。郡主千金之躯不必为这点小事劳神,南月很好。”南月说着话,手上动作并不停,净了手点上安神香,自铜镜旁取了插好红梅的瓷瓶,稳步走上前去。
“郡主,你瞧这红梅开的甚好,清香怡人,冬日里赏梅别有一番滋味呢。”说话间,芙蓉轻纱被挑开,露出南月殷勤的笑。
白婳上下慢慢打量着南月,轻轻笑着,并不说话。目光游移片刻,最终停留在南月的通红眼眸上。白婳正欲开口,眼前人儿却倏地跪下,眼波盈着泪光,低头轻啜。
“郡主,郡主,外面流言四起,郡主您又不知踪影,南月很担心您,只得整夜为您诵经祈福,求您平安。郡主,还好郡主您没事。”南月清瘦的肩膀不停抖动,好似十分担忧难过。
白婳吐了口气,伸出手挑起南月小巧白皙的脸庞。手指轻轻拂去南月脸颊上的泪珠,眼瞧着南月布满血丝的双眼仍然噙着水雾,叹了口气,开口道:“你说流言四起,什么流言,仔细说与我听听。”
南月的表情好似有些为难,吞吞吐吐不敢开口。见白婳神情严肃,便不敢怠慢,深吸了口气,小声道:
“我也是,也是听小厨房采买的几位姐姐说。她们说,说郡主您。。。。。。”南月闭上眼,索性一股脑全说了,“她们说郡主您被抓进天牢,还说您偷了玉玺。”
白婳捏着红梅的指尖微微用力,一片红梅花瓣掉下来,落在南月裙边。
南月说完便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白婳的表情。
白婳手一松,扔了红梅在地,唇角扯了扯,正欲开口,却见雪芽气鼓鼓地进来。
“郡主,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雪芽气呼呼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
“欸,南月姐姐,你哭什么,郡主好生生的回来了,你可莫要再哭,惹得郡主再伤心就不好啦。”
雪芽安慰着南月,但并未伸手扶南月起来。说着又抬头看向白婳,语气变得轻快,“郡主放心,小厨房那几个嚼舌根的都被我处置了,有她们作例,料旁人也不敢放肆。”
白婳直起身子,扬了扬脸,示意雪芽坐下,伸手接过瓷碗轻轻搅动着。再抬眸时便换了副神色,对仍跪在地上的南月说道:
“当日在宫里,你服侍我沐浴更衣后,不小心打破瓷瓶受了伤,血淋淋的瞧着就疼,如今伤口可好了些?雪芽有没有替你寻太医来?”
南月闻言松了口气,仰起脸,带着殷切的笑说道:“多谢郡主挂怀,当日的伤早好全乎了,雪芽妹妹很是照顾我,连忙寻来太医为我诊治,南月很是感激。”
话毕,南月看向白婳,等待白婳允准自己起身。南月那双刚哭过的眸子仍盈着水汽,亮晶晶的。
白婳微微一笑,却不言语,长臂向前一伸,扣住南月的手腕凑近说道:“女儿家总归爱美,伤口虽已痊愈,但留了疤可不好。”
白婳脸上虽带着笑,但语气中却多了些不容分说的笃定。随即吩咐道,“雪芽,拿我的羊脂膏来,我亲自给南月上药。”
羊脂膏绵软细腻,涂抹在南月后腰处的伤疤上,疤痕细长,却不见意料之中的双头蛇图腾。
莫非,是自己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