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惊惶，路萌安慰了我，当时我只是想，自己的身体很脏，很脏，上面全都是章鱼的粘液，我想有人陪着，路萌陪着我，安慰我，然后他脱了衣服，我才知道……他是男人。”我自己说出这番话都觉自己简直蠢爆了。

  冷夜却凝视着我：“殿下为什么要这样想，殿下千金之躯，无论怎样，在属下眼中都是尊贵无比的。”

  尽管知道他有根深蒂固的忠君爱国思维模式，但是，我却有点庆幸……

  “那你为什么拒绝我给你疗伤，不是嫌弃我……？”我问。

  冷夜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殿下就会很难过。”

  “……”

  大概是我和路萌竟然滚床单了，让冷夜很受刺激吧，都是男人，而且我们三个人还一起走过一段路。

  但是，是难过，不是讨厌，这点令我很庆幸。

  于是我又壮着胆子问：“你真的……没有喜欢过谁吗？”

  冷夜迟疑了一下，道：“殿下说的是男女之事？属下自小在方天院，并没有见过多少女子，也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果然是个雏儿，不管身体，还是精神，面对一张白纸一样的冷夜，我竟然有几分负罪感，因为，我想要他的心，想要他的一心一意，若是他喜欢上别的人，就不会再这样待我。

  比之于路萌美丽的外表，冷夜的男子气概对我并没有多大吸引力，但是，我却更想要他的心。

  “那你知道，其实两个男人也是可以……”我脸有些热，“可以在一起的吗？”

  “后宫亦曾有男妃，不过不常见，男妃不能传宗接代，不过一时玩物——”

  “不是的！”我打断冷夜，他茫然看向我，我严肃地说，“两个人因为心意相通而在一起，是平等的，没有什么玩物不玩物的，我说的是，两个男人，平等的相爱，也是可以在一起的。”

  天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在说什么，我不仅弯了，还在教别人弯。

  冷夜眼中闪过一次迟疑，凝视我：“殿下的意思是？”接着又说，“不可。”

  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我问：“为什么？”

  “殿下身份何等尊贵，怎能迎娶法师之子做皇后？不过春风一度，若殿下垂怜他，便让他当个侧妃。”冷夜严肃道。

  我不由“噗嗤”笑出声，戳着他胸口：“我又不喜欢路萌，你瞎猜什么。”

  冷夜懵了，道：“不是路萌？”

  “嗯……”我说，“转过身，我看看你还有哪里受伤。”

  冷夜眉头皱起：“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站起来，绕到他背后，将他的衣服褪下来，果然又有数道伤口，血液粘连着中衣，我不敢用力，便将手放在伤口上。

  反正找到仙尊，还要复国，打乱臣贼子万戮，感觉挺麻烦的，我和冷夜相处的时间还有很长，倒不急于一时。

  随着黑气再次吸入手中，我又看见了零零碎碎的战斗画面。

  和章鱼怪激烈的拼斗中，视野忽然一转。

  一个身穿黑色长袍，头罩四方纱帽的异人从空中降落，不知用了什么法术，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白光，将冷夜护在中间。

  章鱼迸溅出的腐蚀性黑血，也被这个人的白光拦住。

  之后……画面就消失了，冷夜的伤也治疗完了。

  “你会永远在我身边的，是么？”筋疲力竭的我在沉入梦乡前一刻问他。

  “是，殿下。”

  第二天，山崖边。

  猎猎天风吹起衣摆，我回过头，头发拂过脸颊，到分别的时候了。

  “路萌，就送到这里吧。”我说。

  路萌的眼睛红红的，他抬起头：“言哥哥……”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从这里就进入连山国了，我们会平安见到仙尊，多谢你一路上的帮助。”我面无表情地说。

  这话当天早上我就跟他说过了，路萌一开始还会激烈反对，后来我提醒他，那日他曾对天发誓，绝不会失控用灵藤，否则自动离开我，请他不要做个言而无信的人。路萌认识到我心意已决，再怎么说也没用，便垂下头。

  现在，到了分别的时候了，从这处悬崖往南方望去，就是仙境一般的连山国，西南方向，数座雪峰在阳光下熠熠发亮。

  “言哥哥，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爱我？”路萌抬起头，红着眼睛问我。

  “……是。”我说。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要分手，那就利落点。

  路萌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他似乎完全没料到我竟然会如此拔x无情，本来娇嫩如花朵一般的脸颊仿佛突然老了十岁，眉头紧紧绞起，整张脸都有些扭曲。

  我被他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路萌却低下头，捂住脸：“太难看了，真是太难看了，我本来只想给言哥哥看我最好的一面……呜……”

  他表现得太难过，我心中涌起负罪感，但是，既然决定了的事，就要坚持下去，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就送到这吧，时间不早，我们还要赶路。”我说，转过身，招呼冷夜跟我走。

  路萌没再追上来，我想，从此以后，他大概都不会想再见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