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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德簿·星海_64





  知火不自在地低下头,伸手拂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偷偷看了一眼容远。

  “所以,城里做这种生意的人其实非常多——超出你想象的多,不是只有百花一家。”杰曼又道:“不少人在自己家窗户上挂个牌子就开始营业了,当然,生意要差得多。这种事,双方都是自觉自愿,所以防无可防,禁无可禁,就算是帝国皇帝也管不了,只能顺其自然。”

  “那……难道他们就没有强迫人去卖吗?”米亚倔强地道:“你也说了,那个布丽的女孩是被人卖到那儿去的。”

  “嗯,宁愿饿死也不肯妥协的人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这次是卡迪开口道:“但是百花能从无数暗门脱颖而出,成为规模最大、生意最好、影响力也最大的一家,甚至成为中心城四大之一,不是没有原因的。”

  “过去的四大,霸军靠的是底蕴积累,我们呼啸好战,明昭学院靠人脉,而百花,能够立足的根本不是他那里有最多的俊男美女,而是规矩。”

  “百花不会强迫人出来卖,这是众所周知的。碰到那些洁身自好的人,不但不会耍手段强迫他们,还会给他们提供一份工作,比如劈柴烧水洗衣服之类,只要攒够赎身钱,他们就可以离开。”

  “咦?可是……”米亚混乱了,问道:“百花难道还是好人?”

  “哈。”白乐轻笑一声,有些嘲讽,道:“这么说吧,比如……你被卖到了百花,不肯卖身,最后给你安排了一个洗衣服的活儿。你就日也洗夜也洗,每天睡觉不到三个小时,累得腰酸背疼手脚发麻,最后得到的馒头还填不饱肚子,要想攒够赎身钱更是遥遥无期。这时候,你发现那些在包厢里端茶倒水、有时候陪着客人聊天的侍应生一样不用卖身,工作却比你轻松多了,拿的钱也多。你会不会羡慕嫉妒?会不会觉得不公平?会不会想要换一份工作?”

  他一连问了三个会不会,米亚想坚持说“不会”,但她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觉得自己真不一定能撑下去。

  “然后,主管在为难一阵后,答应你的要求,但他也会告诉你,在包厢里有时候是要受些委屈的,你要学会忍耐,不然就换回原来的岗位去。”卡迪也找了地方坐下来,翘着二郎腿说:“你开始当侍应生,发现这个工作果然轻松多了,只是客人有时会动手动脚,摸摸手搂搂腰什么的。但一来不想回去吃苦,二来客人不敢真的得罪百花,所以也算有分寸,再说还有小费,你就忍下来了。”

  杰曼接了下去,他的语气就温和多了,含笑道:“人的底线是在不断降低的。先是手,再是腰,然后是身体其他地方,衣服穿的越来越少,小费也越来越多。但你逐渐就会变得更加不满足,因为那些不如你漂亮、不如你聪明、不如你有能力的人,只是因为愿意出卖身体,就能得到远远胜过你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收入,还能对你颐指气使甚至任意打骂。在那样的环境下,你会觉得自己以前无论如何也要坚持的东西变得很可笑,反正都已经只差最后一点点了,只要再稍微退一步,你也能和她们一样活得更加光鲜亮丽。”

  卡迪最后道:“不过就是温水煮青蛙的手段罢了,中心城混得久一点的人都知道,但还是有不少人抱着自己绝对不会堕落的想法,一步步的陷进去。这么多年来,能真正坚持下来的人,没有几个。百花有两家专门用来tiao教新人的店,那些桀骜不驯的、不听话的、洁身自爱的,都会被送到那儿去,有不少喜欢这种调调的人也特意去光顾,熬着磨着,就把人都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了。可以说不知不觉,水到渠成。”

  米亚早就听得呆了。

  应该怪百花套路太深太阴险吗?但每一步转折、每一个改变都是那些人自己选择的;是该怪她们无法坚持自我吗?但追求更好的生活,又有什么错?

  “米亚,你还是见得太少。”奥科托也说了一句,“有些父母把子女当成摇钱树,丈夫用妻子换一点劣酒或者土烟,那用的手段才叫残忍。相比之下,百花已经是超乎想象的温和了。”

  米亚咬唇道:“我还是不能接受,这种脏地方,不管它给自己披了多么漂亮的皮,原本都是不应该存在的。”

  白乐摊手道:“谁也没有要你接受啊!它已经在那儿了。”

  米亚求助地看向容远。

  “存在即为合理。”容远沉吟片刻后,说道:“以前有个人说过,天底下有两种最古老的职业,一个是j女,另一个是杀手,因为有需要,所以存在。比起夺取他人生命的杀手,以身体为交易的人,伤害的只是她自己。你会觉得这肮脏,是因为贞操观念的影响。但是,为了生存,出卖肉体,出卖智慧,出卖武力,本质上也没有什么不同。归根究底,躯体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财产和私有物,怎么处置,自然是本人最有权力决定。”他看着米亚说:“不需要你去接受它的存在,不过,你也没有必要把自己的观点加给别人。”

  米亚低头不语。

  等其他人都离开以后,白乐凑到容远身边,挤眉弄眼地道:“所以呢?你肯定有其他计划,对吧?”

  “嗯?”容远发出一个鼻音,不置可否的样子。

  “我认识的容远可是个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人。”白乐一脸看破玄机的样子,得意洋洋的说道:“你说不在乎别人用身体当筹码交易应该是真的,但我不相信你能看得惯百花这种地方。说吧,你有什么计划?需要我怎么配合?”

  他满怀期待地想象了一下自己和容远两个人在百花大杀四方、纵横无敌的样子,激动地脸都红了。

  “没有计划。”容远拿出书来,一副话题到此为止的样子,道:“我的确不打算做什么。”

  “不是吧?”白乐很失望,挑拨道:“你并不会真以为百花就那么干净吧?百花暗地里也干很多坏事的啊!别的不说,每个月被玩死的人有多少你知道吗?”

  “呼啸呢?”容远反问道。

  “啊?”

  “呼啸好战——那在你们战斗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死人吗?”

  “这个……”白乐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张口无言。

  “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哪怕是错误的、愚蠢的选择也一样。”容远懒懒地道,“对于你们和百花,我没有兴趣去一一甄别哪些人有罪,哪些人无辜,会有人做出判断的。”

  “有人?谁?”白乐一头雾水。

  “你会知道的。”容远云里雾里地说了一句,垂眼看书。

  “靠,又卖关子!我就讨厌你这样!”白乐气哼哼地道。他往沙发上一躺,两腿搭在茶几上,双手垫在脑后,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十几分钟后,他又突然开口严肃地说:“喂,容远,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容远没有说话,不过白乐知道他一定听到了,片刻后又道:“老爸让我好好跟着你。他说你有办法离开狱星,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会把我也捎带上。”

  “哗啦”一声,容远翻了一页书。

  “但我知道,这是他为你办事提出来的条件,对不对?”白乐道:“当年他最后一次离开家的时候,我只有十六岁。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把我当成那个没长大的孩子,什么事都瞒着我。”

  “所以呢?”容远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