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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章 疯狂呼喊诅咒(1 / 2)



1



「雪乃同学,真的没问题么?」



「……你很啰嗦啊」



苍衣等人分到的客房,是两间相连的和室。



之前的骚乱就像假的一样,在这间静得出奇的房间里,苍衣与雪乃隔着一面牢牢关上的槅扇,通过感受彼此的气息来对话。



靠在槅扇一边而坐的苍衣眼中,只有这间此前都不曾察觉到,然而在点灯灯光下却总给人一种昏暗印象的和室。除了苍衣之外空无一人的这间房里,留下了一个包。那个包有里面被翻找过的痕迹,神狩屋走的时候非常急,包就那样敞着留在了这里。



然后,衣服摩擦的声音透过苍衣背后的槅扇,从隔壁房间传入了苍衣的耳中。



这是雪乃在换衣服的声音。不过传来的声音中,不管是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是开合拉链和纽扣的声音,都比身为男生的苍衣换衣服的时候更加干脆,专程使用惹人讨厌的说话方式,也表现得很粗暴。



可以说,这展现的是雪乃原原本本的气概。



雪乃现在穿的是哥特萝莉装。雪乃将其定为了唤起<断章>的钥匙,是唤醒过去<噩梦>的道具,分隔雪乃的日常与非日常的最后的隔膜。



换衣服时的声音如此粗暴,代表换上战斗服的雪乃已经做好觉悟,下定决心。



可是在苍衣看来,这无非是体力上接近极限的雪乃在鞭笞自己身心的声音,是逞强的表现。



「雪乃同学……还是应该再休息一下吧」



「啰嗦,杀了你哦」



苍衣说,雪乃回答。这样的对答已不知是第几次。



雪乃再怎么坚强再怎么凶,她在肉体上不过是一位超过标准的纤细女孩。



苍衣担心她才对她这么说,可雪乃自然没有听进去。换在平时,这样的对话就算惹她大发雷霆也不足为奇,然而她现在也没有激动起来,这就是她疲惫的佐证。



「不过,现在用不着采取这种临战态势……」



所以苍衣说道。



槅扇另一头的雪乃回答苍衣



「<泡祸>像这样连续发生,你这话究竟有什么保证?」



「这个……」



「事情发生就晚了。你的目光太狭隘了」



「……」



这并非苍衣分析状况所得出的结论,而是担心雪乃的身体才这么说的,可雪乃这个人不会理解。



然后雪乃继续说道



「而且,反正从现在起要开始值夜了。你别管我,去担心一下那个<潜有者>候补的家伙怎么样?」



「值夜!?不睡觉么?」



苍衣很吃惊。



听到苍衣傻里傻气的声音,雪乃的回答也有些木讷。



「那还用说。倒是你能在这种状况下睡着么?」



「啊……」



「这样都能睡着,你也真够粗枝大叶的了。明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事」



苍衣被说得理屈词穷,甚至都没法支吾一声。一心想让雪乃休息,却在状况的认识上产生了不该有的盲点。



「白野同学,迄今为止与<泡祸>间的牵涉,都没让你注意到么?」



雪乃的语气急转直下,向苍衣问道。



「……咦?」



「只会空口说白话,真让人心烦。听好了,夜晚——是噩梦的时间」



雪乃说到。



苍衣一言不发。



2



外面传来车子驶离的声音。



「………………」



千惠在二楼自己的房间中听到这个声音。此时她躺在除菌喷雾的气味仍未散尽的床上,感受着双脚的疼痛,面无表情望着天花板。



从车子的引擎声听出,这既不是爸爸的车也不是妈妈的车,这让千惠有些在意。可如今没想下楼去问发生了什么事。尽管不是走不动,但痛苦也没轻到能够不去理会。而且一楼一直杀气腾腾,异样的气氛隔着地板渗透上来,这让胆小的千惠在意得不得了。



尽管千惠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可内心却与她的外在截然不同,被害怕与不安所充斥。



除了天花板,视线没有落脚的地方。窗帘敞开的窗户也好,害怕被关住而敞开的槅扇也好,千惠感觉那些外面似乎都会冒出不好的东西,尽可能的不把视线移过去。



千惠感觉自己的胸口下面,正被好似浓烟的黑色不安逐渐蚕食。



换做平时,千惠这种时候会尽可能的去做别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可是脚上的伤磨灭了她活动的积极性。



她害怕疼痛。



对疼痛的厌恶,仅次于不干净。



喷了除菌喷雾的手还在作痛。



千惠感受着在讨厌的疼痛中唯一能让自己感到安心的疼痛,一味的望着天花板,消磨时间。



「……」



千惠在房间里,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个时候,突然传来拖鞋踩到地上,有人上楼的声音。这个声音从二楼走廊上,直接朝着千惠的房间过来。



千惠有些害怕,盼着最好别是爸爸或者妈妈啊。



千惠在不久前刚刚把妈妈吼出了房间,气氛很尴尬。而对爸爸,纯碎是不想让他进屋。



千惠心里采取应对态势,脑袋从枕头上起来,朝脚步声逼近的走廊看去。



几乎同时,一个人从敞开的门口探出脸来。



探出脸的不是千惠心中畏惧的那两人,而是一位身穿学校制服,面庞细腻的少年。



是苍衣。愣了片刻,千惠随即转换思维,戒备起来。



不知不觉间差点忘记了,可这位少年是雅孝带来的人。是那个拥有异常力量的少女——雪乃的同伴。



「那个…………千惠同学,现在有空么?」



苍衣缩手缩脚的向房间内窥视,发现千惠之后,这样说道。



见千惠没有回答,苍衣的脸上多了几分困扰。他整个人站到了门口之后,用食指挠起了脸。



千惠看到苍衣左手在腰上夹着三个坐垫,看上去抱得很吃力。



千惠看不出他的意图,不假思索的问了出来



「你……你拿着什么?」



「咦?啊,这个么?」



苍衣听到千惠的提问,不知怎的好像很开心,将坐垫用双手抱给千惠看。



「我想和你说说话,不过你应该不希望我直接进屋」



苍衣说道。



「……什么?」



「我想,用这个在房间里铺成路,在上面走进去可能就不会惹你讨厌了」



千惠呆住了。



果然这个叫苍衣的少年和其他两个人的感觉有着决定性的差别。雅孝是那种看起来很稳重却隐约有种不亲切的态度,雪乃是那种拔刀出鞘的感觉,而苍衣的言谈举止中所散发出的感觉截然不同,从头到尾都是那么平凡。



而且还会顾虑千惠的洁癖症,想出这种滑稽的办法。



千惠就像头一次和他交谈时那样,轻轻的扑哧一笑。



「……你果真有点怪呢」



「咦…………」



得到千惠这样的评价,受伤的表情率直的挂在苍衣脸上。苍衣抱着坐垫,一时杵在了走廊上。可是看到千惠笑个不停,苍衣也渐渐放弃似的,混着苦笑叹了口气。



「呃……我可以把这个放在下去么?」



说完,苍衣重新抱了抱坐垫给千惠看。



「好吧,进来吧」



千惠笑着答道。



「不过,你要用你那个坐垫的点子。另外,不要碰屋里的东西」



「啊,好的。我明白了」



看着兴冲冲的一边铺着坐垫一边进屋的苍衣,千惠缓缓地挪动身体,从床上起身。



苍衣在坐垫上坐下,对千惠说道



「脚……有没有好些?」



「又痛又不方便」



千惠回答。这是率直的感想。



「我稍微回想起了姐姐。坐在轮椅上的姐姐,可能也觉得很不方便呢」



千惠叹着气说道。



「不过就算现在能够明白,也无济于事了呢……」



「啊……你姐姐是坐轮椅的么?」



「对。我想我说过,她长年卧床身体很弱,走起路来非常吃力呢。有段时间医生还说,她没办法活着离开医院。姐姐曾经说过,她只能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世界,就像水族馆里的鱼。不过说这个话的时候,姐姐在笑呢」



千惠回答苍衣的问题。于是千惠一边回答,一边想到。



千惠独自望着天花板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回想,一直思考。



说不定,说不定志弦一直在恨我们。



周围的人都很正常,唯独自己要被强加上这样的不自由。这种事如果发生在千惠这种绝非圣人的人身上,一定会对去恨身边的人。而且要说志弦的情况,也断然不能说她身边的人就是发自善意,有的只是一味的不理解与不顾虑。



在自身边的同情心之中,净夹杂着庸俗的好奇和议论以及轻蔑。



顾及体面的父亲,无力完全隐藏疲劳的母亲和千惠。



看上去很热心,其实只想独善其身的亲属。



现在回想起在佐江子姑姥姥家遭遇那场异常现象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就会觉得,说不定姑姥姥早就被志弦的亡灵给杀死了。



至少姑姥姥要遇到这样的事也无可奈何。



软弱的心,让千惠将至今为止都不曾说过的话吐露出来



「……是大家的不理解杀死了姐姐」



「咦?」



「不,没什么。不过结果,姐姐还是出院了」



不知苍衣听没听到,千惠赶紧转变话题,对反问的苍衣糊弄过去。



「不过,那其实不是能够出院的状态」



「咦?那为什么……」



「完全没有治愈的希望。其实住院会比较好,不过在医院里虽然能拖延病情却无法治愈。只能慢慢等死。所以我那时候觉得,与其让姐姐就这样死在医院里————不如成全她,让她和姐夫一起生活」



千惠现在依旧历历在目。



「如果告诉爸爸,他一定会坚决反对。那帮亲戚也一定会从中作梗。所以提出让姐姐和姐夫一起住的时候,是我和妈妈还有医生三人讨论,偷偷让姐姐出院的」



「啊……原来是这样,那么……」



「虽说讨论过,但我那时还是个孩子,只是人在场而已。总之,两人私奔人。所以姐夫就不愿意来我家了。当然爸爸大发雷霆,闹得不可开交呢」



千惠继续回想。



「但谁知道,竟然会发生那种事……」



千惠回想之后,咬住了下嘴唇。



苍衣提心吊胆的说



「呃……“那种事”是什么,能够告诉我么?」



「姐姐自杀了」



千惠说到。她将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的回忆起来,后面的言语中无意识的充满了愤怒。



「而且之后才搞清楚,姐姐怀孕了」



「!?」



「太疯狂了。那时的姐姐……明明是个已经连路都做不动的病人啊!?」



千惠对噤若寒蝉的苍衣低沉地吼叫,而就在此刻。



「对」



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



千惠吓了一跳,抬起脸。只见面无表情的牧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站在了房门口。



「…………!?」



刚才极具冲击力的对话内容以及突然出现的牧子,让苍衣变成一副完全混乱的表情,看向两人。



千惠也很吃惊。可是这种吃惊,是对牧子突然出现这件事本身,以及对谈话内容让母亲听到而感到的退缩与动摇。



可千惠虽然动摇,还是对牧子说道



「干、干什么啊……!」



千惠向牧子问了过去,可牧子完全没去看千惠的眼睛。



牧子有些松弛的脸让人联想到死人。她面无表情,用不聚焦的视线涣散地望着房间。一阵沉默之后,从她嘴里吐出低沉的呢喃。



那是听不清的,小声的呢喃。



而其中有一部分就算声音小还是能够听到。她是这样说的。



「————么?为什么……?」



「妈、妈妈……?」



千惠惴惴不安的呼喊牧子。



刚才非难的语气完全消散。不安的阴云般迅速笼罩胸口。



「……为什么?」



「怎、怎么了,妈妈……?」



「为什么?为什么我非得受人指责不可……?」



「……」



到了这个时候,千惠总算注意到了。



刚才牧子并不是插嘴千惠与苍衣的对话。



他们的对话,牧子————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有去听。



「………………!!」



千惠的背脊不由窜上一阵恶寒。



「……为什么?为什么非得用这种眼神看我……?」



牧子叽里咕噜的念叨着。



「为什么……?」



隔了片刻。



而后……



「对啊。都是雅孝的错。再清楚不过了。志弦会死得那么惨,都怪我瞎了眼。现在这样的情况,也全都是在他出现之后发生的。他人在哪儿?」



牧子说出话来的同时,藏在门框外的右手缓缓地拿了出来。牧子的右手中,握着一柄菜刀。那把宽刃菜刀反射着荧光灯的灯光,湿滑发白,好像海面一样闪烁。



「妈妈!?」



千惠惨叫起来。



「……对啊,我不该相信那个男人」



牧子注视着刀尖微微颤抖的菜刀,呢喃起来



「都是他害的。志弦没有得到寻常的幸福,志弦会死得那么早,会死得那么惨,都是他害的」



「………………!!」



「身边的人对我冷眼相向,装作同情对我鄙视,骂我叫花子,不论住上多久还是把我当成外人。一只只肮脏的泥腿子踩进来。什么都不告诉我却笑我不懂地方上的规矩。说志弦心脏有问题是我有缺陷,说千惠不正常是因为流着我的血。被嫉妒,被轻蔑,被议论,被小看,被憎恨,被无视,被那种把人当白痴的目光轻蔑的看着」



语言渐渐崩溃,变成奇妙的抑扬与音阶。



「用瞧不起人的眼神看我,用轻蔑的眼神看我,把我当成贱女人当成家丑看我,那孩子让人不忍看第二眼的吊死的样子,用瞧不起人的眼神用轻蔑的眼神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我看我看我看看我看我看我我看我看我看看我看我看我我看我看我看看我看我看我我看我看我看看我看我看我我看我看我看看我看我看我我看我看我看看我看我看我我看我看我看看我看我看我我看我看我看看我看我看我我看我看我看看我看我看我我看我看我看看我看我看我我看我看我看看我看我看我我看我看我看看我看我看我我看我看我看看我看我看我我看我看我看看我看我看我我看我看我看看我看我看我我看我看我看看我看我看我」



“歌”戛然而止。



随后,犹如心脏被勒住,犹如让人窒息的可怕沉默,绷紧到极限————



「他、在哪儿?」



下一句话冒出来的同时,咕噜,牧子张开的两颗眼球在近似旋转的异常动作过后,向苍衣俯视过去。仿佛要蹦出来一般瞪得滚圆的眼球,尽管在俯视苍衣,焦点却没有聚合。瞳仁太过浑浊,完全不像人类,让人联想到鱼的眼睛。



「…………………………!!」



「在哪儿?」



牧子踩在铺在地上的坐垫上,向苍衣靠近一步。



菜刀发出暗淡的光辉。从张开一半的嘴角漏出“咻”的呼吸声,不时混着泡沫的声音,就像吹口哨一样。



细微而尖锐的声音灌入耳朵刺激大脑。



可怕程度不亚于皮肤冒泡的高密度疯狂充斥这个屋子,将空气压得咯吱作响。



「妈……」



千惠想要喊出第二个字,可是喉咙就像抽筋了一样,说不出话。



本能在激发全身抗拒去呼喊那个“存在”。



吱、吱



地上的榻榻米咯吱作响,“妈妈”踩着坐垫上前。



苍衣坐在房间里的坐垫上,面部因恐惧而抽搐。然后“妈妈”静静驻足,俯视着抬起脸的苍衣。



「……在哪儿?」



然后,“妈妈”来到电灯的正下方,脸上的阴影变得极为浓重。“妈妈”再次问道



「………………!!」



苍衣发不出声。可是这一刻,咚,走廊上响起有力的脚步声,只见一个神情严肃的漆黑的人影站在了走廊上。



「很不巧,你找的神狩屋先生去寺里了」



然后人影代替苍衣回答了提问。



千惠看到人影的瞬间,呆住了。这种恐惧的性质与现在这间屋子里所发生的事情截然不同,是自己能够明确理解的,形态非常具体的恐惧。



站在那里的,是身穿纯黑的哥特萝莉装,好像死神,冷若冰霜的貌美少女。



在看到她的手中握着一把红色美工刀,还有缠在她左手手腕上的绷带带头的那一刻,在姑姥姥家目睹的一切,以清晰的视觉画面再现出来。然后千惠从那段火焰的记忆中明确的理解了——————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雪乃————打算杀死牧子。



「住手……!!」



千惠向雪乃大叫。可是她的被双方无情地完全无视。



牧子依旧俯视着苍衣,双手反手握持菜刀,缓缓举过头顶。雪乃没有理会牧子的举动,拉开左手手腕的绷带,毫不犹豫的将美工刀的刀片完全推了出来。



嘎啦嘎啦嘎啦



薄薄的刀片发出不祥的声音,向外伸长。



看到这一幕,千惠甚至忘记了脚上的伤,从床上猛然起身,跌跌撞撞的冲向雪乃。



「<我的————>」



「住手!」



千惠知道雪乃准备脱口而出的东西意味着什么。



听到类似咒文的语言的同时,千惠想要阻止雪乃,却因脚部的疼痛而向前摔了出去,身体直接以摔倒的状态撞到了雪乃的腿。



「呀!!」



雪乃发出尖叫,被千惠撞倒,跪倒在地。



可是雪乃伸出就好像标了刻度一样累累伤痕的左手撑住身体,右手向空中高举,不让美工刀被夺走。



「!」



千惠几乎条件反射地抓住了雪乃的右手。



「你这家伙……少来碍事……!」



千惠的手出乎意料的细。雪乃想要甩开千惠的手,向千惠投去灌注强烈敌意的视线,发出叫人不寒而栗的凶暴低吼。



可是不等千惠对敌意产生畏惧,不等千惠感受到摔倒的疼痛,也不等千惠注意到摔倒在走廊上是多么不卫生。



房间里响起了另一个惨叫声。



「唔……唔哇!!」



苍衣在惨叫。千惠吃惊的朝那边看去。



噗唦



眼前展开可怕的一幕。只见牧子挥下的菜刀,深深地刺穿了苍衣护住脑袋的胳臂,伤口对侧的袖子,像帐篷一样被顶了起来。



「…………!」



银色的刀尖刺破了布料,微微露了出来。



「白野同学!?」



千惠和雪乃几乎同时叫喊。



这一幕所造成的打击让千惠头脑一片空白。在千惠意识中,不相信自己的母亲真的会刺苍衣。千惠霎时丧失了思考能力,张着大大的眼睛,已经无法进行任何思考。



「啊……」



看到被刺的苍衣脸色苍白,她表情变得茫然。



转眼间,鲜血的艳红色在被菜刀刺穿的制服衬衫的纯白袖子上夸张的扩散开。



牧子毫不犹豫,用最大力气去拔菜刀。



牧子似乎在以不正确的角度奋力地去拔从骨头中间贯通的菜刀,没有拔出的菜刀拖着苍衣的手一起提了起来,顷刻间,菜刀以让人感到诡异触感的动作,撕开伤口,挖开骨头,粗暴地从苍衣的手臂中拔了出来。



「……噶!啊……」



苍衣全身痉挛,重重的倒在地上。



大颗的血珠从刀尖滴在坐垫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



然后,牧子慢慢的————转过身来。



「你这家伙……快放手!!」



千惠知道雪乃想让她松手,可千惠的身体僵住了,已经无法凭自己的意思动一根手指头。



֨



地板咯吱作响,牧子的脚出现在了眼前。



牧子背依电灯,从头部冒出两颗张得滚圆的鱼眼睛,毫无情感的俯视着千惠和雪乃。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盯着,千惠觉得自己必死无疑。这样的恐惧以将她的内心覆盖的势头,冰冷的放射开来。



雪乃连忙大叫。



「风、风乃!!给……!!」



可是雪乃没能将话说完。



她被千惠纠缠着无法动弹。牧子已经好像一只巨大的怪物朝着雪乃弯下身体,将没有拿菜刀的手伸向雪乃白净的纤细脖子——————注入将其捏烂的力量,奋力抓了下去。



3



一辆汽车在黑暗笼罩的田间小路上疾驰。



在农田中的通道上行驶的是一辆随处可见的白色汽车,可是车在黑暗之中没有开灯,以明显无视交通法规的速度疾驰……不,是暴走。



开车的是犹如能面具(注1)一般面无表情,双眼大张的牧子。



副驾驶座上,表情因恐惧而痉挛的千惠就像被安全带五花大绑,坐在座位上。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千惠害怕得臼齿直打哆嗦,在副驾驶座上绷紧身体。



千惠的上半身连同双手被安全带绑着,就像囚犯一样被固定在副驾驶座,可实际上束缚她的不是安全带,而是令人战栗的“恐惧”。



开车的是牧子,千惠坐过不少次的妈妈开的车,可是千惠从未听过如此凶残的引擎声。她脚不碰刹车,不离油门,这种事驾驶方式让千惠全身感受到加速的负荷。这种感觉令千惠胆战心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