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在安静宏敞的大殿中,并不惹人心烦。
长信殿的布置,她也是第一次看。
从确定婚期到今日,足足十一个月时间,赵昱一直瞒住了他对长乐宫的具体修筑改建,连图纸都藏起来,不让她看。虽然他们都清楚,新婚一月过后,青雀还是会住回紫宸殿,长乐宫只会用于她寻常见人和年节大典,赵昱也用足了十二分的心。
青雀看见了她最喜欢的前朝大师桃归真的一幅山水、一幅竹雀,碧玉整雕香炉安放在书架前,玉红轻纱帘帐悬在隔扇上,细碎的水晶挂在帘帐下摆,轻柔分开内殿书房的内外。
书案是她最常用的大小。除她爱用的笔墨纸砚之外,还摆着她出宫之前,最后看过的一册游记。
这书上的内容,青雀只模糊记得前几页。——她在紫宸殿听政,坐在隔扇里,有时会拿一两卷书装样,其实根本没用心看。
现在,是她的第二次新婚夜。朝堂里的重臣,不会在今日,来到皇后寝宫商讨政事。
书房里的红烛,也似寝殿的龙凤双烛,高高照亮了静谧的夜。
青雀歪身在花梨木圈椅上坐下,安静翻起了书。
书看了十几页,她听到了侍从匆忙的脚步声。不一时,便有细微的水声。
又翻过二三十页,纱帘下的水晶清脆碰撞,熟悉的脚步走入书房。
还带着淡淡水气的炽热躯体,从身后绕住她,环紧了她。
他们已经足有一个月,不曾肌肤相亲。
青雀立刻就忘了书里的内容。
她侧过脸,看到赵昱的目光像深夜丛林里的狼一样发着亮。
不需太多言语,捉到她眼神的一瞬间,赵昱便重重地吻了上去。
……
洒在书案上的水,被两人柔软的里衣擦干。青雀宽松的外袍早已落在地上,薄红的小衣挂在赵昱肌肉绷紧的腰间,让几道狰狞的疤痕半遮半显。红烛在摇晃,游记的纸页被震动得翻开,又很快晃回去。
青雀先是唤,“陛下”。
后来,她被禁锢在赵昱身上,由他带回寝殿,唤他的声音带了急和薄怒,称呼也改成了毫不客气的,“赵昱”。
他笑着随她唤,一时拧眉,低头重捻,听她急促的轻骂。
长信殿里的侍从早藏得不见影子,前殿的酒宴也在赵昱回来那时便散了。孩子们都留在紫宸殿,谁也不会来打扰这个夜晚。
“叫我六郎。”他的汗滴落在青雀眉间。
“……什么?”青雀已经神魂飘荡,听不清人世间的微音。
“叫我,六郎。”耐心地,他教她。
“六……郎?”她恍惚地重复。
“对,六郎。”赵昱笑起来,“好阿雀,好阿雀……再叫一句。”
这低声诱哄含了蜜,紧靠的胸腔里传出来的震动,也似羯鼓在青雀心上轻震。
她却反而清明了些,听出了他的急迫,他的得意。
“怪不得……”她忽地明白过来,“怪不得阿娘每次叫弓宁‘三郎’,你都……那样!”
——像是在期待什么,悄悄看一眼她,又看一眼。
可等她有所察觉,不大确定地、询问地回看他,他又已似无事一般,一副好女婿的模样,专心听阿娘说话,只让她一头雾水。
等只有他们两个时候,她问他,他又装作没有这回事一般,还反问:“我哪天不看你几百遍?”或是说:“阿娘待我太好了,我怕冷落了你,让你吃醋。”
原来他遮遮掩掩,不肯明说,是想听这个!
“叫了‘六郎’,是不是还要叫你‘阿昱’?”
捧住他的脸,推开,青雀弯起眼睛笑:“陛下,这是你在……求我?”
……
这一晚,青雀被他求着,服侍着,哄着,要求着,究竟叫了多少声“六郎”,她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因他们两人身体都太好,容易连续有孕,接连生育,又极为损伤女子身体,从她生下承和,赵昱就要求太医院按月送上避子的羊肠,直到她身体彻底恢复。
这夜新婚,被他抱到床边时,她瞥见了一眼,床头的玉碗里……他备了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