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越是明亮,暗面越是深邃。】计算着潮汐涨落的时间,利用锐利的吻部精准地刺击体制内薄弱的部分,浅蓝色旗鱼游弋在规则之海里,敏锐的特质带给他很多便利,从被尘封的档案中捕捉到一些不起眼的细节,离开塞博坦,前往新兵训练营搜集证据,顶级的秩序猎手找到了一些他想要的东西,出乎意料的那种,这项收获令他震惊,也让他接下来的行动变得更加果断,用公务支开撑天臂,找到办公桌里隐藏的超光子发射器,结果昭然若揭。
证据确凿,但贸然出击只会导致杀身之祸,直接指控会被驳回,真相有时并不重要,权力资源的重置牵扯过多,博派情报部部长身居高位,拥有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更别提那些花样百出的反制措施,塞星特工向来行事谨慎,明晰在这方面相较于正统的流程,体制内灰色的那部分更加高效直接,他必须确保一击命中,敲定方案之后便是执行,秘密重启事件调查,采用迂回的手段发动政变,规模不大不小,但足以扭转局势,双面间谍的身份被拆穿,过度沉浸于如何布置猎鸟诱饵,在反应过来之前就被定罪,震荡波太过轻敌,猝不及防地跌入陷阱,响尾蛇的毒牙被拔去,他的霸天虎身份本就是最大的定时炸弹,暴露只是时间问题。
权力更迭所导致的派系斗争是暂时的,情报部的动荡很快被平息,奉行机道主义的传统精英派向来是博派军方体制中最为重要的部分,数量不多,但他们的意见一向决定结果,凭借这项卓越的功绩赢得高层的奖赏,成功扳倒顶头上司,赢下这场炽烈的豪赌,极速者是惯于隐忍的政治操盘手,利用暗箱操作为接下来的一切扫清障碍,确保无迹可寻,他做得干净,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什么,Blurr。】
爵士意味深长的话语代表了某种东西,绝对清白的背景,亦或部分同僚的信任,不过权衡之下,这是必要的代价,特工确实失去了一些,但得到更多,比如——
“砂轮。”
危机已经解除,是时候破而后立,他必须坦白一些事情,自始至终的欺骗无疑是横贯于他们之间的障碍,和盘托出真相是有必要的。
“什—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你怎么能——”受背叛的怒火所灼烧,神风金刚的暴怒并没持续多久,她也许仍然怀疑一些东西,但面前的特赦令是最好的证明,惊疑不定很快转为迷茫和困惑,她是被囚禁得太久的隼鸟,早已忘记自由的感受。
“你可以来我这里哦,砂轮。”,白色汽车人狡黠地弯起光镜。“……What?”
及时上前一步挡在两机之间,塞星特工面无表情:“感谢你的提议爵士但她的情况比较特殊相关部门已有完备的预案需要持续评估和观察任何不符合流程的变化都有可能带来风险她的住处我已经安排妥当所有相关的交接事宜我会全权负责还有当然砂轮你可以决定这个这是你的自由但我想他那套生活准则并不适合你他所谓的安排无非就是去乱七八糟的地方兜风恶作剧以及跟一堆不知道从哪来的三教九流开派对这些行为不正式不专业不靠谱属于彻头彻尾的不负责任所以我建议不必考虑他的选项。”
“我………”
结果自然毋庸置疑,他欢迎这个,而另外的那部分,一个新开始是有必要的,换上苍蓝色的外甲,汽车人情报官的海蓝色光镜晦暗不明,高层的宽恕给予神风金刚新生的机会,但官方的特赦并不等于民间的接纳,是时候启动社会化观察项目,帮助她适应和平时代的规则。
不再用乱七八糟的条例把她捆得动弹不得,昔日冷硬的鳞片展现出柔和的那面,苍蓝色旗鱼态度的改变让她感到不知所措,主动讲述一些情报部里的事情,他以前从未跟她分享过这个,飞过山跟幻影又吵了一架,抑或爵士最近做的蠢事,然后向她询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砂轮,你想把这些有机植物放在左边还是右边?”“………?”
从铁笼被转移到温室,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尖锐的隼鸟的处理器里如今一团乱麻,纯粹的善意?亦或隐秘的陷阱?她分不清这个,毫无代价的馈赠令她感到无所适从,至少卡隆和神风指挥官的疯狂与残忍向来明码标价,汽车人的日常生活比电击和规训更加难以理解,这里太干净,太正常,砂轮不知道该怎么正确地摆放自己,并不习惯监管者表现出的这一面,她不理解这种相处模式,是时候做点什么让这一切重回正轨,故意违反情报机制定的规矩,弄乱桌子上的文件,摘掉爪套撕坏软垫,编造不怎么高明的借口企图搪塞过去,她谨慎地观察着他的反应,等待情报官的愤怒和喋喋不休的指责,随时准备战斗或是逃跑,但他只是面不改色地处理好现场,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你不生气?”“为什么要生气?”
瑰红色光镜及时捕捉到一些东西,比如小汽车人侧过身时露出的微笑,转瞬即逝的那种,这部分让砂轮倍感陌生,她熟悉监管者冰冷疏离的态度,但他现在的反应令她晕头转向,试探性手段被证明无效,所以是时候另辟蹊径,将视线定格在一旁正在处理公务的情报官身上,搂着印着有机植物图案的抱枕,黑金色隼鸟蜷缩在沙发上,处理器早已神游天外,也许他在等她暴露本性,然后他就会理所应当地把她送回去,这个推测让她感到安芯,是的,这样才更合乎情理,这是汽车人设下的陷阱,是——
“砂轮。”她呆愣地回望着他,忘记掩饰迷茫的神情,苍蓝色情报官的凝视显示了很多东西,迫使黑甲霸天虎迅速移开视线,转而研究起墙角的有机植物,直到那抹绿色在她的视野中开始扭曲旋转,光镜盖不由自主地向下坠,她在温暖的海水里浮沉,意识逐渐涣散,她尝试过维持清醒,但也许那个抱枕实在是太软了。
等到处理器再次上线,察觉到陌生的触感,砂轮猛地掀开毯子,机体僵硬。“……”
挟带着或多或少的疑惑,神风金刚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的监管者,指挥官的奖赏往往伴随代价,震荡波的关怀尽是虚假的谎言,犯错导致受罚,挑衅通向冲突,思维模式并不兼容和平时代的程序,内战幸存者习惯于服从命令,自主的权利是不被允许的,她只懂打仗,不懂怎么——事实上,她确实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而另外的那部分,这个小汽车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砂轮,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电影?”
街道冷清,他们选择夜间出行,在内战时期,娱乐无疑是项奢侈品,霸天虎旗舰上的显示屏呈现前线的战报和动员令,神风金刚难免对和平时代的产物感到或多或少的新奇,但在短暂的兴奋过后,她下意识注意到了那些不协调的部分,周围实在太过安静,除了他们,偌大的影院空无一机。
……WAIT。
为什么是午夜?为什么是包场?为什么那个睡眼惺忪的售票员在看到她以后面甲上的职业性微笑瞬间转为惊恐,直到特工出示官方证件才恢复镇定?
因为她是一个霸天虎。
尖牙利爪,狰狞恐怖,她是电影里的反派角色,以这种姿态出现在公众场合?那会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毫无疑问的,她不属于这里,她是内战的幽灵,被勉强塞进这个正常的世界里,一个没有她的世界,一个没有她会更好的世界,她应该待在监狱,刑场,任何一个她该待的地方,就连那些不值一提的迷你金刚都比她更适配这个社会。
砂轮突然感觉电影内容变得不好笑起来,她将光镜焦点锁定在影院角落里的阴影处,那个形状跟她的囚室很像。
“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吗?”“偶尔,任务不忙的时候会来。”
“……白天的时候会比现在热闹很多吧。”“是的,通常会满座,有时需要提前订票。”
“…………”
“你不喜欢这部电影?”“没—没有…很好看。”
“白天的场次虽然热闹,但也很吵,还会有其他机剧透——至少现在我们不用担芯这个了。”,小汽车人的语气自然而随意:“而且票价不如夜间场实惠。”
这让砂轮想起之前的一些事情,与漂移不同,她并没有重新格式化成汽车人的形态,改造?Again?她不喜欢这个,被博派社会排斥是理所当然的,她可以接受,但接下来的推测则令她的火种感到冰冷,神风金刚的尖爪猛地攥紧座椅扶手,即便在抓坏之前及时收力,但爪痕依旧无法消除。
这种隐藏的生活对他来说是否值得?这是项再普通不过的娱乐活动,因为她,他现在不能这样做了,他本可以拥有更轻松自在的选择,不是吗?随时买票走进影院,不用担芯旁人的目光,不用特意挑选午夜场,不用包下整个放映厅只是为了——
…她是个麻烦,各种意义上的。
浑浑噩噩地结束观影,砂轮的处理器仍在胡思乱想,她的一部分尖叫着躲回阴影,另一部分贪恋这种和平的温度,但最终她还是做出了决定。
“下次……你不用陪我来这里了,Blurr。”,神风金刚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想这种地方你平时自己来…或者跟爵士他们一起会更好。”
她会得到什么回答?基于义务性的反驳?虚伪的客套?还是无力的安慰和同情?
“什么时候看电影,和谁看,是我自己决定的事。”,苍蓝色情报官说:“我在做我想做的事情,这是我的选择。”
“……”“………谢谢你,Blur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