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穿着一件金缎银丝的织锦鸾袍,外罩着牡丹暗纹的黑绸斗篷,宫灯照耀下,更显出天?潢贵胄的风采。
三公主?的驸马顾川柏也是一身?的锦衣华服,光彩耀目,临风翩翩,气度非同一般,难怪天?下读书人为他起了个美称叫「栖霞客」,他就像栖游于烟霞的一位红尘客,俊美之中还?有三分风流倜傥。他的仪容举止都?远胜卢腾,自然而然有一种出身?于簪缨之族的优雅隽逸,让卢腾自愧不如。
迄今为止,卢腾只见过顾川柏丶谢云潇两位驸马。
顾川柏的容貌已是万里?挑一的出众。谢云潇更是美若天?仙,犹如高不可?攀的皎洁明月,定?力差的年轻人乍一见到谢云潇,甚至春心摇荡,久久不能?回神。而且,顾川柏和谢云潇的家世十分显贵,卢腾与他们相比,活脱脱是烂泥地里?长大的平民。
卢腾有意避开顾川柏的目光,怎料顾川柏朝他走了过来?,对他笑道:「妹夫,一个多月不见,你近来?可?还?安好?」
卢腾双手揣袖,躬身?作?礼:「多谢姐夫记挂,我自己的身?子无碍,只是阿缘……五公主?殿下,她体弱气虚,调养了将近两个月,近几日才刚见起色。」
顾川柏仿佛是卢腾的兄长一般,温和又?亲切地嘱咐道:「五公主?伤势未愈,仍需调养。你必须尽心尽力侍奉公主?,此乃驸马的职责所在?,绝不可?假他人之手。」
卢腾低头不语,顾川柏又?说:「你府上若有什么事,需要旁人帮忙料理,知会我一声即可?。你我是连襟兄弟,自当多多照应。」
卢腾正?要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心头的杂绪一时百转千回。他讪讪一笑,客气道:「好,多谢您关?怀,我谨遵您的吩咐。」
顾川柏与卢腾一同行走于宽阔的宫道上。他们二人都?跟在?方谨的背后,距离方谨尚有三丈远,遥见她的锦缎裙摆滑过玉砖,落下一道幽幽的长影。当她跨过宫殿的门槛,太监和宫女立即跪地相迎,众人异口同声地高呼:「参见三公主?殿下!叩请殿下万福金安!」这声音掩盖了一切浮躁喧嚣,卢腾的心底蓦地涌起一阵寂静的凉意。
他忍不住说:「五公主?走在?前面,比三公主?更早进门,那些奴婢只向三公主?行礼,却无视了五公主?,此等?行径委实蛮横无理。五公主?是大梁朝的金枝玉叶,尊贵无比,太后娘娘宫里?的奴婢也不能?不守规矩,怠慢了五公主?,姐夫您觉得呢?」
顾川柏淡淡地回应道:「耳听为虚
,眼见为实,皇城的规矩甚严,妹夫也需慎言。」
卢腾的头脑乱糟糟的,神思都?有些恍惚。他顾不上礼法,迈开双腿,跑进了宏伟的殿门,一眼望见太后丶皇后丶萧贵妃高居上位,而若缘跪在?地下,唇无血色,额头直冒冷汗,双目满含惶恐之意。
若缘连磕三个响头,伏地行礼,极尽谦卑。
她这样一副谨小慎微的作?态,让萧贵妃想起了远在虞州的华瑶。
若缘与华瑶何其相似?她们的母亲都?出身?寒微。她们在?皇宫里?曲意奉承丶忍辱负重,就像蛰伏在?草丛中的毒蛇,只等着有朝一日突然发难,把?敌人斩尽杀绝。
萧贵妃面露笑意,突然开口道:「可怜啊,五公主?这孩子的脸色都?变了。五公主?身?体抱恙,才刚休养了一个多月吧?」
「回娘娘的话,」若缘答道,「儿臣的病,好了大半了。」
萧贵妃微微颔首:「那就好啊,五公主?到底年轻,筋骨强健,身?体也恢复得快。」
除了萧贵妃之外,再没有一个人询问若缘的病情。
若缘只能?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反覆地揣摩太后与皇后的深意。
太后的眼角馀光扫过一位嬷嬷。那嬷嬷站得笔直,神态一派端庄,声若洪钟:「太后娘娘丶皇后娘娘丶贵妃娘娘丶三公主?殿下,倘若奴婢问出了差错,还?请您四位主?子金口指正?。」
太后面无异色,嬷嬷才接着问:「卫国公的幼子卢彻,自从去年九月起,四处发放高利贷,牵连了京城的数百户人家,闹得民怨沸腾丶人心惶惶,百十来?位苦主?都?在?顺天?府门前击鼓鸣冤。奴婢斗胆,请问五公主?,您有没有听说过此事?」
若缘后背的汗毛直竖了起来?。她定?了定?神,哑着嗓子道:「没,从没。」
嬷嬷拍了一下手掌,宫女端来?一份证物,呈递到若缘的面前。
那嬷嬷又?问:「五驸马卢腾,曾与卢彻签过契约丶做过担保,人证物证俱全,如何抵赖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