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恭维道:「我是没?读过?书?的大老粗,而您是极有城府的人,无论?岱州的土匪,亦或羌羯的军队,都不是您的对手。」
华瑶抬起手指,轻敲了一下桌面:「我在岱州剿匪成功,是因为岱州的官民都支持我。反观你们虞州呢,黑豹寨在山海县驻扎了这么久,居然连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光靠一个葛知县,是不可能办得到的。在你们虞州,肯定还有比葛巾更大的官,胆大妄为,包庇土匪,我姑且称他为『大狗官』吧。」
秦三?笑了笑,试探道:「那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华瑶直言不讳道:「你参奏葛巾,葛巾也会参奏你,都察院御史必定认为你们相?互攻讦,从而要求你和葛巾上疏自陈。葛巾为了保命,可能会控告我谋反,而你协力相?助,罪孽深重,虞州的大狗官也会趁机栽赃陷害你。」
秦三?屏住呼吸,华瑶继续说:「你出身寒门,背后没?有靠山,对京城的党争一无所知,而葛巾效忠皇后多年,暗中结交党羽,在刑部和大理寺都有些人脉,倘若他们串通一气?,你的下场可想而知。」
大厅内一片寂静,华瑶叹了口气?:「朝廷的党争十分?复杂,不仅包括夺嫡之争,也包括文官与武官丶阁臣与部臣丶外朝与内廷的争权夺利……」
华瑶仿佛是真心?实意地为秦三?考虑。秦三?不禁有些恍惚了,哑声问道:「您干脆直说吧,您希望我怎么做?」
华瑶道:「我希望你传信给虞州提刑按察使司,要求他们把葛巾通敌的证据上报刑部。此?外,你也要通知虞州的监察御史,务必把葛巾和风雨楼的案子联系在一起。」
秦三?道:「为何?」
华瑶一句一顿道:「你还记得风雨楼一案吗?皇帝已经下旨了,风雨楼一案事关重大,需要三?司会审来裁定。大理寺卿丶刑部尚书?丶都察院御史将会联合办案,三?权并峙,相?互监督,审判的结果更公正,也能进一步压制党争。」
秦三?恍然明白过?来:「您的意思是,风雨楼一案的罪魁祸首是土匪,葛巾暗地里包庇土匪,我揭发葛巾的行径,就成了风雨楼一案的证人?」
「是的,」华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仔细想想,你直接上奏,皇后不会饶过?你,皇帝重病卧床丶生?死未知,当然也不能替你做主。到时候,你的主审官,可不一定是三?法司的最高长官。」
刑部丶都察院和大理寺,并称为大梁朝的「三?法司」。凡是牵涉较广的重大疑难案件,都要经由三?法司共同审理丶皇帝亲自裁决。
但因皇帝缠绵病榻,朝中的大小事务,多半是内阁在处理,掌印太?监负责把内阁的摺子上报太?后。
前些日子里,掌印太?监莫名?暴毙,朝堂内外一片哗然……想到这里,秦三?的脑子快要转不过?来了。她?的思路已被华瑶钳制,心?里还是不愿意顺从。
秦三?破罐破摔,含恨道:「那我干脆就给内阁写一封密函算了!」
华瑶告诫道:「皇帝病重,内阁擅专,徐阁老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兵权,这个时候,你主动跳到徐阁老的眼前,无异于羊入虎口。」
秦三?抿了抿唇:「难道徐阁老也想谋反?」
华瑶断然道:「徐阁老不仅是内阁首辅,也是我姐姐的外祖父。我姐姐的美名?,你肯定也听说过?,她?是孝仁皇后的独生?女,大梁朝最高贵的公主,徐阁老当然希望她?能坐稳皇位。」
秦三?再?一次沉默了。过?了片刻,她?又忍不住问:「秦州的战事愈演愈烈,是不是也和内阁的惰政有关?」
华瑶越发恳切道:「秦州原本是二皇子高阳晋明的封地,由于晋明在秦州密谋造反,秦州兵荒马乱,各方势力都想趁机夺取秦州的兵权。秦州本地的官兵已经打了好几场败仗,内阁还没?开始下一步的调度安排,必定是在与兵部丶吏部争权,妄图一手把持军政。」
秦三?闻言,喃喃自语道:「若真如?你所说,局面只会越来越乱。」
华瑶拍了拍手,侍女便搬来一张桌子,桌上摆好了笔墨纸砚。华瑶咬字极轻道:「时不待人,你快写信吧。」
秦三?踌躇了半晌,却也想不出别的退路,她?担心?葛巾跑出了土匪寨,先她?一步,传信到了京城,藉由皇后的势力把她?铲除,那她?可就是有苦说不出了。京城的镇抚司丶拱卫司丶御林军中高手如?云,皇后想暗杀秦三?也并非难事。
秦三?提起笔,刚写了一行字,便脱口而出:「如?果皇帝真要杀你,他为什么不把镇抚司的高手派过?来?」
华瑶心?中暗道,那当然是因为镇抚司的高手已经被我杀掉了啊。
华瑶嘴上却说:「我父皇一病不起,恐怕连摺子都看不了,哪里有力气?下令呢?也许是葛巾的主子伪造皇命,妄图瞒
天过?海,将我除之而后快。」
秦三?没?有接话。她?低头写信,写到一半,手指一顿,斜瞟了一眼郑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