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瑶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忍住,拽着?谢云潇去洗了一个?鸳鸯浴。等她收拾妥当,差不?多是卯时三刻,月亮已经落下去了,朝阳从东方?升起,天空仍是将明未明,四处漂浮着?渺渺茫茫的云烟。
朦胧的雾气?弥漫山野,天光似水一般洒在青石铺成?的道路上,华瑶昂首阔步,走向了一排营房——秦三的一百多个?亲兵就在此处暂住。
昨夜刚下过一场雨,营房的外部仍是湿漉漉的,雨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往下落,哪怕屋子里堆了稻草丶铺了毛毯,墙角依然?渗出了丝丝缕缕的潮气?,透着?一股萧森的冷意。
那?一百多个?官兵都穿好了盔甲,备好了武器,列队整齐,士气?威武,直挺挺地站在营房附近。
秦三率领两位副将,检视了一遍军容。她正准备对着?士兵训话,忽然?听见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秦三转过头,刚好瞥见了华瑶的身影,她略感惊讶,没料到?华瑶一大早就出现了。
天未大亮,雾色尚浓,十丈之?外的景象都是一片混沌。
华瑶面朝着?秦三,渐行渐近,仿佛穿过了缭绕的尘烟,翩飞的衣带在微风中若隐若现。她脚步稳健,轻功卓绝,举止从容不?迫,颇有?一种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改色的气?度。即便她看到?了整装待发的秦三,她也没有?显露出丝毫的诧异或惊疑。
秦三收定心神,抱拳行礼道:「参见殿下。」
华瑶的态度分外随和:「免礼,秦将军是在练兵吗?」
昨天夜里,秦三还要和华瑶拼个?你死我活。今天早晨,秦三却像是华瑶的属下,恭恭敬敬地禀报导:「殿下,卑职正要向您请辞。」
秦三没说自己?为什么急着?走,只是和华瑶客套了一番:「殿下是仁义之?主,收容了数百名人质,不?仅救治了他们,还把他们的户籍查清楚了。您对虞州百姓的恩德,比泰山还重,卑职无以为报。如?今的局势十分危险,卑职也不?便再叨扰您……」
秦三这一段话还没说完,华瑶已经猜到?了秦三的意图。
秦三知道华瑶一定会宽待人质,就不?愿再继续逗留。
此外,秦三做事一向
谨慎。她要避免自己?和华瑶牵扯不?清,也要防止军心变乱。她必须尽快返回官兵驻扎的地方?。
华瑶对上秦三的目光,神色自若道:「既然?你去意已决,那?就立刻动身吧。葛巾失踪了整整一夜,山海县可?能也有?些异动。」
秦三赶忙道:「多谢殿下谅解,卑职先告退了!」
言罢,秦三吹响一声口哨,唤来一匹红鬓白蹄的骏马。她翻身上马,握紧缰绳,从高处俯视着?华瑶,这原本是相当失礼的行为,不?过华瑶并未追究。
华瑶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她侧过身,望向远处。飘渺的雾霭遮挡了她的视野,她仍然?耐心地等待着?。少?顷,竟有?两个?侍卫慌慌张张地跑来报信——他们的职责是巡逻放哨。据他们所说,约有?一两千名官兵沿着?山路,策马前行,正向着?黑豹寨的北门攻来。
秦三闻言,立刻调转马头,直奔北门。她比华瑶更?先一步赶到?城墙之?上。她极目远眺,隐约瞧见了飘摆的旌旗,轰雷般的战鼓声渐渐急促,「咚咚咚」地响个?不?停,她的心潮随之?起伏,难以安定。
战鼓传达的号令,正是「剿匪杀敌」!
秦三做了十年的武官,自然?一下就听出来了。她双手握拳,心里越发烦闷。她不?可?能对官兵动刀,更?不?可?能贸然?进攻黑豹寨。正当她进退两难的时候,白其姝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秦将军,稍安勿躁,我这里有?一条万全之?策。」
白其姝话音未落,华瑶也登上了城墙。
当着?华瑶的面,白其姝坦然道:「秦将军,您是山海县官兵的统率,只要您朝着?官兵大喊几声,把话都说清楚了,他们肯定会立刻退兵的,谁也不想白白送死啊。」
白其姝这一条计策,表面上简单可?行,实际上暗藏玄机——「剿灭」与「招安」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制敌手段。秦三的官阶还不?够高,没资格做选择。她只能听从朝廷的命令,顺应朝廷的调遣。
倘若秦三自作主张,劝降土匪,就面临着「通敌谋逆」的罪名。
想到?这里,秦三不?禁长叹一口气?。
由于华瑶盛名在外,谢云潇的父亲还是边关大将,朝廷不能无缘无故地下令处死他们,便以「剿匪杀敌」为藉口,调派了五千多名虞州精兵。
秦三受命领兵,也明白其中的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