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瑶本来也只是想吓唬他,听他如此一说,才惊觉他早就见识过?土匪的残暴。她不?禁感慨道:「你和你的主子葛巾一样,只要刀子没落到你自己的身上,你就不?知道疼,无所?谓别人死得有?多惨。」
她从心底里蔑视他:「即便你的左眼没瞎,你也做不?了御前带刀侍卫。你怯懦无能,骄纵无德,遇事犹豫不?决,只会寻死觅活,谁有?你这样的属下,谁就倒了八辈子霉。」
她转过?身,正要离开,赵惟成忽然?说:「您自个?儿的属下,也好不?到哪里去。」
华瑶脚步一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赵惟成听见她的异动,泄愤般地怒声道:「您也别故弄玄虚了,只要葛巾去了京城,见到皇后,皇后必不?会放过?你。你势力?再强,强不?过?皇权,武功再高,高不?过?京城的御林军。任你是什么?天潢贵胄,落到御林军的手里,便是猪狗不?如的下贱胚子!」
华瑶的胸襟是很开阔的。她不?骄不?躁,极少因为他人的无礼而动怒,但她听完赵惟成的话,却起了杀心——《大梁律》规定,大梁的军营禁嫖禁赌,但因父皇格外宠信御林军,便在京城增设了一处妓馆,那是一个?专供御林军寻花问柳的地方,多的是鄙秽粗淫的龌蹉事,贱籍女?子沦落至此,可谓生不?如死。
每当华瑶想到那些肮脏的东西,她便感到极端的愤怒。赵惟成用御林军来威胁她,她的杀欲一瞬暴涨,心头窜出一股最猛烈的憎恨,恨不?得立即施用剥皮抽筋的酷刑。
但她面上仍未显露半分,甚至笑了出来:「御林军离我太远,不?好惩戒,可你还在我的眼前,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活活折磨死。」
赵惟成不?知华瑶为何还不?杀他,他忙不?迭地催促道:「你快动手!」
就在此时,暗室的石门被人打开了,明亮的天光涌入室内,照得赵惟成睁不?开眼。
他闻到一阵阵的芬芳桃香,春风般和煦,飘进他的鼻管里来,还有?一把?软剑缠上了他的脖颈。
那把?软剑沙沙作响,好似一只活物,将他的皮肤划出一道道血痕,细微的血点一滴滴往下落,逐渐浸红了他的衣襟。
白其姝手握剑柄,站在赵惟成的背后,含笑道:「殿下,请您原谅我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我从门外路过?,听见野狗乱吠,太吵了,我手里的这把?剑,也想见血了……」
赵惟成插嘴道:「要杀便杀!」
白其姝向来果决。她一记手刀,猛然?劈在赵惟成的颈侧,使他闭眼昏厥。她又往他脸上狠扇了一个?耳光,确认他暂时不?会醒过?来,方才开口道:「殿下,请您听听人家?的话,赵惟成那么?想死,您就成全他吧。您瞧他求生不?得丶求死不?能的这幅样子,多可怜啊。」
华瑶默不?作声。她带着白其姝离开了这间密室。
外头的天光正好,晨雾尚未完全消散,空气还是湿润的,四处飘散着雨后的清新?之气。
时值初春,树木都生发了嫩绿的新?叶,落在地上的树荫幽凉而疏淡,显出一片青郁之色。白其姝爱看春景,现下也无心观赏。她仍未等到华瑶回话,便烦躁地捋了捋头发。
华瑶见状,低声道:「你今天也看见了,秦三?武功之高,治军之严,简直不?亚于凉州军营的名将。但她这个?人,不?懂变通,只认死理,满脑子还是司法纲纪那一套东西。你此时杀了赵惟成,我更难收服秦三了。」
「原来是这样,」白其姝心里转过?弯来,对华瑶嫣然?一笑,「多谢殿下提点。」
华瑶站在道旁一棵桃树下,伸手摺了一支含苞欲放的桃花。娇艳的花瓣将开未开,泛着?春意?融融的粉白色,煞是好看。
华瑶把?这一支桃花递给了白其姝。
白其姝微翘的眼尾朝她一瞟,又听见她说:「杜兰泽已经去了京城,你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我的难处,你都知道,你的所?思所?虑,我也能猜得到。」
桃花的香气淡幽幽的,甜丝丝的,直往鼻子里钻。白其姝莞尔一笑,轻言细语道:「您最亲近的人,难道不?是驸马吗?」
华瑶也笑了一下:「驸马毕竟是男人,怎么?会与你我感同身受呢?」
白其姝便略微俯身,似是甘愿臣服于华瑶。
她还从树枝上摘了一朵桃花,把?花梗簪在她自己的发髻里,举手投足间的风度,犹如桃林仙子一般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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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城楼向东走,途径宽阔的校场,便来到了一处露天的空地,此地约有?百丈见方,原本是土匪处决囚犯之所?,后来被华瑶改建为饭堂。每逢无风无雨的好天气,华瑶就会在这里大排筵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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