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绝娇美的少女,却挽着妇人的发髻,端坐于台阶之上,神色认真地听着下人们介绍自己,那专注的模样,有着不符年纪的稳重,与记忆中那个明知活不久,还认真对待生活的人渐渐重合在一起。
他的阿朱……
他没有出声打断,也没有说一个字,而是默默地立在一旁,静静地等到一切结束。
沈青绿早就看到了他,对他的反应表现还算满意。
下人们散去后,他朝走过来,夫妻俩一道进屋。
“为何不趁机接手府中中馈?”他问。
沈青绿暗道,这人不会又是想试探自己?
“我看过了,他们各司其职,所有的事都井井有条,无需没事找事。”
她方才已经看出来,府里一切章程极简却极干净利落,规章与奖惩制度也与沈府的大不相同,看着颇有像后世的管理。
从作画的手法,到管理人的方式,还有暗中想托举侄女成为大邺之主的行事作风来看,眼前之人的思想十分超前。
但看起来又不像是穿越者。
“你若不想管,那就不管。”
这样的回答听起来倒像是合了心意,难道真的是试探?
沈青绿琢磨着,面上半点不显。
她眼神澄明,瞧着一派云淡风轻,似是没有半点心思,右手却无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耳垂,随意地捏了一下。
慕寒时见之,眸色骤深。
“若是闲来时,想找些事做,也可适当地管上一管。”
“行。”
如此进退皆宜,给予她充分自主权的事,她自然是满口应下,私心想着从种种方面来看,这个人虽然一开始给她的印象不算好,但如今看来或许不难相处。
单凭思想超前这一点,就已完胜这个时代的很多男子。
“你以后想做什么就去做,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可说出来,我定然全力相助。”
“好。”
沈青绿应着,心里却觉得有些怪异。
这番话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承诺,且还是无条件的承诺,若非极其信任,或是感情极深,万不会做出这样的言语。
只是他们一没有日久的相处,二没有患难与共过,何来的信任与深情?
但她不会问,反而装作十分受用的样子,浅浅地笑了一下,转身去倒茶,手将将碰到茶壶就被一只大手覆上。
她微微一侧头,对上慕寒时深幽的目光。
“我心悦的人是你,你想做任何事,我都会帮你。”
认真的吗?
如果是为了沈家的拥护而千方百计巩固这段婚姻,也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信还是不信?
她发现自己竟然在摇摆。
男人气息与气势将她包围着,她知道自己逃不掉,却也知道没有逃的必要,眉眼一弯的同时,伸手抵着慕寒时的胸膛,声音娇轻,“口说无凭。”
慕寒时包住她按在自己胸口的手,眼神越发幽深,“那我立字为证。”
她但笑不语,倒要看看这人会不会真的写下来。
当慕寒时走到桌前,真的磨墨提笔时,她还在想这也是试探吗?
白纸上很快跃现黑字,笔走龙蛇锋芒毕现。
她记得养父和哥哥的字,一个遒劲大气,另一个行云自若,与这些字的风格都大不相同。
也不知怎么地,她脑海中忽然浮现新婚夜的那个梦,一时竟有些恍惚,发散着思绪,胡乱地想着日有所思,夜才有所梦,莫非她内心深处想嫁的人是哥哥?
这个念头一起,她觉得自己大抵是有些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