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个字,他说得轻缓,却字字清脆。
文俶心下一慌,匆匆跟上父亲的脚步,快步离开。
前殿西侧有间专供杜珂休憩的偏室,窗明几净。他将文俶带至此处,门扉轻阖,隔绝了外间的声响。
杜珂并未立刻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女儿。良久,才轻叹一声:
“他全都知道。”
文俶虽早有预感,心头仍是一震:“孙学士……如何得知?”
“他从未与我明言,”杜珂摇头,声音低了下去,“但我知晓,他知。”
“那女儿……该如何应对?”
杜珂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朱墙高柏:
“子瞻此人,心思之深,为父与他结识多年,亦时常……看不透底。”
他转过身,神色凝重:“他既当着你我的面点破,便是亮明了棋路。”
“这颗子握在他手中,至今未有动作,若不是留作筹码,那便是……”
“是什么?”文俶追问。
杜珂将那未竟的话语咽了回去,只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
“没什么。烟儿今后只如常当值便好,旁的……莫要多问,莫要多想。”
他顿了顿,又剧烈咳嗽起来,文俶连忙上前为他抚背。
待气息稍平,杜珂握住她的手,掌心冰凉,却握得紧紧:
“有爹爹在,烟儿莫怕。”
“爹爹的病怎还未见好?”文俶眼圈微红,“秋猎时见您,气色明明已好了许多。”
“无碍。”杜珂扯出一点笑意,目光贪婪地在女儿脸上流连。
“能日日见到烟儿,爹爹这病……百症皆消。”
“爹爹……”文俶将脸缓缓贴在他胸膛,声音哽咽。
“烟儿定会好生侍奉您,再也不离开了。”
“好……”杜珂闭上眼,将这个承诺紧紧拥入怀中,再不放手。
“叩,叩,叩。”
叁声轻叩,悄无声息地刺入这一室温存。
孙怀瑾的声音从门缝里溜了进来,不疾不徐,带着黏腻的耐心:
“韫之兄,文俶姑娘,可要一同午膳?”
杜珂连眼皮都没抬,声音冷而干脆:
“不用了,子瞻你且自去。”
门外静了一瞬。没有应答,亦没有离开的脚步声。
死水般的寂静,压得人耳膜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