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明日就走。”卓恒没有开口挽留,“明日去城外义诊之后,姑姑带着姈姑即刻就走,不能停留。不对,姑姑不能走,姑姑得留下做饵。”
“还请姑姑在那处庄子里多留些时日,我会与父亲即刻准备一应婚礼所需物品,以此麻痹辅国公。如此,待铺国公知晓姈姑不在之时想要追回,也是需要费此时日的。”
若要骗过王泽的眼睛,那明洛水必须得留在都城,只有如此里应外合,才能诓骗王泽。
明洛水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略一流转,问道:“你不打算留下她?她若是入了素问谷,终身不能婚嫁,你与她永远都没有可能了。”
“那也好过让她知道她有一个如此不堪的父亲。”卓恒与她自小一起长大,她自小就是在父母兄长疼爱之中长大的,即便后来得知自己的身世,那也是明洛水给她编织的一个能让她接受的身世。
她能接受自己的父母不得己将她交托旁人照料,她能接受自己的父母早早亡故,但她不能接受自己的母亲,兄长,皆是因为自己的亲生父亲一个又一个的谎言而死。
她会疯的。
“再者,我亦可以去往素问谷外的城镇生活,待姈姑出谷之时,我们还可一道游玩,就如年少时一般。”他从来,就只是想与姜涣在一起,一家三口,过着欢愉自在的日子。
明洛水对此颇为满意:“那去看看姈姑吧,要有好长一段时日见不着了。”
“不。”卓恒摇头:“现下有更重要的事。我先行回府与父亲商量此事,等此间事了,我一定会去寻姈姑。”
卓恒并不久留,与明洛水施礼过后就径直回了卓府。他赶在卓远山去上值之前拦住了他,与他言说了姜涣的身世。
“阿爹,我想着,既然已经与辅国公言明姈姑是我的新妇,那不若就将假码做足了,将一切置办起来,以此来迷惑辅国公。明日姈姑就会随明姑姑去城外义诊,再趁机将姈姑送去素问谷。”
“明姑姑正好也可以借机说姈姑在庄子里备嫁,不再见人。我会时常过去送些东西,只要咱们将戏码做足了,能拖上几日是几日。”
“拖不了几日的。”卓远山眉头紧蹙,面上沟壑之处更深几分。“要想叫王泽无心去探究姈姑是否还在都城之内,得有人缠上去。”
卓恒:“阿爹的意思是,将消息递进东宫,让东宫去与辅国公相争?赵元熙与辅国公本就是甥舅关系,他们素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怎会内里倒戈?”
“在王泽的眼里,只怕没有什么能比他们王家的百年基业更为紧要。”卓远山知他心思,道:“其实要让赵元熙摆手很简单,只需要同他言明姈姑的身份即可,是以,赵元熙不足以叫王泽分心。”
“除非,有人又继续撼动赵元熙的储君之位。可惜了,晋王与升王都已经离开都城。”话至此处,卓远山免不得也有些叹息,毕竟眼下可没什么人能与赵元熙相争了。
“倒是还有一个。”卓恒自是能想到赵明桢,“有一桩事,儿一直未与父亲明言,那赵明桢,实则是陛下的私生子。”
卓远山惊道:“什么?”
“阿爹莫急。”卓恒自是将宣帝与王氏表姑娘一事尽数言明,“原本打算此事了结之后就请旨外放,想着这些争端也与咱们无关了,便也没有同阿爹讲。”
卓远山细想了想,道:“此事我来办吧,你这几日就一门心思筹备婚礼,莫要叫人觉出端倪来。”
卓恒自是应下,而后卓远山便更衣入宫上值了。
是夜,明洛水移步去寻姜涣,她见其正在整理医箱,迈步入内,笑道:“还在收拾呢?”
“师父。”姜涣合上医箱,道:“再清点一遍嘛,师父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我有事要与你说。”明洛水自寻了一处圈椅坐下,道:“明日去往城外庄子内义诊之后,我帮我暗中护送我师父回素问谷,切记,是暗中。”
“为何?”姜涣蹙眉:“可是还有人要暗害师祖?”
明洛水摇头:“不是,只是依着谷规,你不能随意入谷。”
“替我回去看看阿若吧,你的母亲。”明洛水未有多过解释,“她与你阿兄的尸骨都留在素问谷之内。”
听见明洛水此语,姜涣亦垂了头。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心情,说不清,道不明。这事若摆在戏文里,她应该会迫切想要去看一看,可此时,她虽也想去瞧上一瞧,却没有什么迫切的感觉。
“师父,我是不是一个冷血的?”姜涣抬眸瞧向明洛水,“正常人在这个时候不应该迫切想要去见一见自己的父母吗?可我,为什么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