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上前,走到王氏边上,与她面向一致,忽的对男子所站之处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
王氏莫名,就见那男子笑眯眯的提醒:“夫人照着做吧,我等代雍亲王而来,带着王爷的腰牌,夫人不用说感谢,只按规矩行礼即可。”
贾政和赖嬷嬷在林府前厅久候人不至,林府的下人只规规矩矩的奉茶,不仅一问三不知,再问就说贾夫人吩咐了,一切听她的。
王氏到底在发什么疯?
贾政听着便觉得不妙,王氏着人来通知他,说他妹妹和妹夫瞧着不好了,要他前来预备着。
他想妻子再荒唐,也不可能在这方面撒谎。
可如今看林府下人的神色,哪里有一点要死家主的慌张?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贾政不肯坐以待毙,只身去寻人了,赖嬷嬷自然也要同他一道。
所以二人并贾家来的几个小厮,全瞧见夫人王氏被人要求反复行礼。
贾政远远的瞧着,没敢上前去。
夫妻多年,他最知道王氏有多好面子,平日里已是眼高于顶,最近女儿又在后宫得脸,她愈发的嚣张了,如此情况下,谁还能压的她老老实实做规矩?
一行人都没说话,由贾政带头,原路溜回前厅。
坐下后贾政略强撑了一会,越想越觉得不对,忙找了个借口,脚底抹油溜了。
至于王氏,她被教规矩教了数日,眼睁睁的看着林氏夫妇从病入膏肓到能走能吃。
离府那日,王氏望着林家全须全尾的四人,忍不住泪水连连,贾敏还故作不解:“二嫂可是舍不得走了?那不如再留几日。”
王氏口唇抽搐了几下,撑出一个笑来,只摇头道:“莫要留我。
“我今日,一定要回家去。”
来时气势如虹,走时需要两个女使搀着她才上的轿,她身边的两位嬷嬷也都跟着遭了罪,但都没王氏的严重。
明知道王氏好面子,两位雍王府的管事偏喜欢在大庭广众下传授她礼仪,姿态有一分不合意,便要她重新做来。
而合意不合意,又无个规范。
王氏初时自然毫无配合的耐心,那女管事也不说什么,男管事因一直笑眯眯的,王氏自然就向他质问,结果发现此人乃是个十足的笑面虎。
说什么都笑,再请她做下去。
王氏生来从没受过这等磋磨,从前觉得婆母苛责难伺候,但婆媳之斗从没摆在明面上,荣国公府也是要脸面的。
可如今雍亲王府的奴才竟如疯狗一般。
王氏当然知道这奴才是受了雍亲王家阿哥的授意,她初时心虚,不想多生事端,便都忍下了。
岂料这一低头,她的脊梁骨就被死死压住了,之前她盼着林家的全都死绝了才好,之后数日却天天祈祷小姑子快好起来。
她都没下药了,怎么贾敏还病的要死要活的?
林如海好了之后对她礼数周全,说是要好好感谢她这段时日的帮忙,只是有个不情之请,他前些日子病得急,留下许多公事未结,一事不烦二主,请她留下继续操持到夫人贾氏身体好了再回府。
王氏笑不出来,婉拒再三,那林如海一如从前笑容得体,但王氏近几日已被“笑面虎”伤到了,无论如何也不肯再留。
林如海先礼后兵,依然笑道:“我已经启奏了圣上,圣上亦准许了,二嫂是要抗旨不遵吗?”
另一面,雍亲王府的两位管事,先前就只是装作客气,自从王氏反抗,慌忙中周嬷嬷连贾元春都搬出来了:“我们太太乃是皇上新封的春常在的母亲!怎可任你等随意折辱!”
那女管事惯常面无表情,闻言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氏脸色大变,宛如饱受惊天大辱:“你什么意思?”
她女儿元春,命格贵重,未来能封贵妃!
那男管事依旧端着那张笑眯眯的宛如面具的脸:“夫人误会了,只是想起来我们来时阿哥特意吩咐我们,若是夫人不肯学规矩,宫中的春常在一定乐意学。”
王氏冷笑:“凭……凭他?”
然后她就老实照做了。
女儿是她最大的指望,容不得出任何差池。
结果她每日去,贾敏都窝在床上,气若游丝:“二嫂,都怪我,身体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