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间了吗?-
蒋游回到文德殿。
里面只剩下皇帝梁越,他翻动着名册,声音嘶哑:“李仁意、苗钦……他们竟然都与赤盏兰策勾结,主和派中多少人心思不纯!子缺,我们错了。”
蒋游,字子缺。
他颤颤巍巍跪下,伏身:“陛下,是臣的错,当初臣收到北燕议和书,就赌那和谈五成可能。所以私自拦下六封密信,臣输了,差点输掉整个大梁江山……”
最后,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梁越眼眶湿润,叹口气:“那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是朕与你一起做的决断。”
“不仅如此,臣还相信了张元谋,没想到他要为梁锦报仇,竟与赤盏兰策勾结,劫走那批粮草!”蒋游摇摇头,想到这件事就恨得牙痒痒。
若不是那批粮草出了问题,他们根本不可能接下北燕的议和书!
一切都是因果,而这「果」,几乎让他们招架不住,蔓延出无尽绝望之感。
梁越张了张嘴,半晌开口:“子缺,早知如此,我们是不是应该告诉张元谋……梁锦没死?”
“陛下!”蒋游抬起头,双目通红,语气坚定一字一句,“梁锦死了,行台南迁,他是水土不服病故的。”
似乎又回到那天早上,他站在因为害怕而哭了整夜的梁锦床前,宽大的龙床上面孤零零躺着一个小娃娃,被子鼓起小包,瑟瑟发抖。
见进来的人是蒋游,梁锦才松了口气,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探出脑袋,脸上是藏不住的恐惧,害怕随时会有人闯入寝殿,将他抓出去。
【陛下,害怕吗?】
【蒋相,我怕……】
【那陛下还想当皇帝吗?】
【可以不当吗?】
【可以,只是从此以后,这世界上就没有了梁锦,你愿意吗?】
【愿意!我愿意!!】
蒋游闭上眼睛,声音颤抖:“梁锦已经死了,国无二君,送他离开那一刻,这世界上除了陛下与我,再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即便有一天梁锦回来了,即便有一天他被人找到,或是被人裹挟……也不会有人相信,因为小皇帝「病故」,梁锦「死了」。
梁越沉默下来。
许久之后,他看向漆黑的殿外,“严丹青已死,赤盏兰策也死了,兆武和马山赶赴淮安渠,一定要尽快撬开张元谋的嘴,找回粮草。”
蒋游颤抖着回答:“臣领命。”
他笑容苦涩:“原以为至少会有些时间……若早知如此,就不该将陛下迎出裕王府,至少不必背负千古骂名。”
梁越从御座上下来,扶起蒋游,声音轻轻:“从答应和谈,甚至以杀严春昼为筹码开始,我们就注定是史书留名的昏君与奸相。”
想着若能天下太平也是值得,却没想到……落入眼下这个局面之中。
蒋游滚下两行热泪,声音越发颤抖:“臣有罪。”
终究是他对不起梁越,本该只有一个「奸相」,却因为他迎梁越出裕王府。因为相信他,要落得一个「昏君」之名。
梁越叹口气:“都是命数。”
于他们而言命数已定,而还有个不认命的。在时间迈入三月初五的瞬间,又蹿回了三月初四!-
三月初四,寅时。
叶惜人提着灯笼,奔向大理寺。
还未到上一个循环停留之处,就已经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朝她赶来,叶惜人露出灿烂的笑容,眉眼弯弯,加快脚步。
一道影子快速奔向她,两道身影距离对方越来越近,似已能听到彼此间的呼吸之声。
“你昨日……”如何?
严丹青正要笑着开口问。
叶惜人倏地抬手,一把将人抱住,脑袋埋进对方胸口,深吸一口气,激动地差点喜极而泣。
她可太想严小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