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得……他夫人回来,方才能知道到底放在何处。”
方景升没有勃然大怒,只是点了点头,用手揉了揉额头:“他倒敢讲。”
“他可知道,此事紧急,若是十日之内找不到位置,皇帝不一定还留着他的命。”
武尽知急急说道:“属下也说了这话,可他说,自己的命是偷出来的,若是没了便没了,他倒也不怕。”
后半句话他没再敢说,只悄悄看了一眼方景升的脸色,继续说道:“属下只觉得奇怪,若是他想见自己夫人,为何不写了书信给薛大人,何苦来逼锦衣卫呢?”
方景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半晌才摆摆手,示意武尽知退下。
薛宛麟这厢坐着马车到了兵部,接连忙着调查了一下午,午膳都没顾及吃。及至傍晚,才浑浑噩噩地坐着马车赶回府上。
一进东院,他脚步更快起来,推开堂屋的门,见她还是像以往一样站在堂屋内,见他来了,笑着迎上来,轻声说道:“大人回来了。”
她今日穿的是月白色衣裙,肃静淡雅,发上也未戴什么艳丽的簪子,只用细绳扎了几股,归总在后脑,总共编成一根辫子,垂在背上,走起路来轻声敲击着背部,发出沙沙的响声。
他没出声,只是痴痴地看了一会儿,却禁不住想到,她若是将头发盘上去,扮做出嫁妇人的样子,想必更添端庄之姿。
只是这幅模样,却不是给他看的。
想到这里,胸腔内无端起了一层酸涩感,他想到方才查到的名字,轻声唤道:“朗倾意?”
她正端着茶杯上前来,听到这无端的一句,不禁顿住脚步,手上一抖,茶险些泼出来,她另一只手臂稳住了这一只,这才抬起头来看他的表情。
他神情不改,仍然清冷,但未免带上了些神伤,他看着她装作镇定的神情,又不免带了一丝嘲讽神色。
“为什么?”他有许多话想要问出口,却一时间问不出来。
他想问她,为何苏家一出事,她就迫不及待地跑出来,为何不回娘家,偏要到薛府来,还要扮做什么丫鬟。
这一切于理不合,他想不通。
往坏处想,这次是锦衣卫来找他要人,再联想到苏佩的罪名,他不禁想到,她莫不是什么摄政王身边的细作,被派了来打探消息?
一想到这里,他浑身的血都凉了,禁不住攥紧了拳头,只恨自己竟会被蒙骗了去。
若是一时大意,怕不是薛家全府上下都要毁在她手里。
他不敢往深了想,只是缓缓逼近,同时掩上了身后的门。
“解释。”他本来就话不多,生气的时候更比平时多了一层气势,朗倾意缓缓退后,待到了饭桌前,将茶放在桌上,这才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薛宛麟。
她早已镇定下来,知道这是必须面临的问题,也知道事到如今,是自己对不起薛家更多。
可她仍是笔挺地站着,就像才入薛府时那日,也是这般站着看着薛宛麟。
“大人。”她终究还是艰难地开口:“是我对不起薛家。”
“当日从苏府逃出来,无处可去。前后都有追兵,实在是无奈之下才到大人府上来。”她看了看薛宛麟冷漠的神色,知道并未说服他。
“大人一定想知道我为何迫不及待从苏府逃出来,这我倒是难说。”她不免低下头去,盯着自己脚尖,又想起那日苏佩从春风苑回来,醉倒家中,对她冷语相对。
算了,他必不会理解这所有的一切,天下男子向来都觉得嫖|妓不过是稀松平常的小事,至于吵架,也不过是夫妻之间常事,想必不会理解她。
若再加上前世那些不着边际的“经历”,想必他更不会信。
想到这里,她自己都有些心灰意冷,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本身便贪生怕死、贪慕虚荣,因此才选了薛府。是我对不住大人。”
她走上前去,伸出双手来,像是放弃了挣扎:“大人只管将我扭送到官府吧。”
薛宛麟却久久站着没动,他低下头去,见她那一双雪白的手腕,又顺着双臂看到她面上去,又顺时想到近些时日发生的事。
他们之间再平淡不过的小事都一一涌入脑海,他细细想来,她从未有半分出错之处,也从未有任何越距之事。
之前的事,定有隐情。他想到这里,忽然发觉自己还在为她找借口,此情此景下更觉难堪,他不禁抓了她的手腕,将她向前一拉。
朗倾意踉跄了下,没想到他这样激动,也面色慌乱起来。
“你到底,是不是摄政王派来的细作?”他用足了力气,攥得她手腕生疼。
她顾不上挣扎,只顾着听到他的话之后震惊到睁大双眼——这是从哪里推断出来的胡话?
“大人。”她辩解道:“大人如何有这样荒谬的想法?”
她及其聪明,很快便想到了其中关窍,不禁辩解道:“或许是苏佩担了这样的罪名,可那些都是朝堂政事,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