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忠贤看见她眼前亮了亮,喜上眉梢,领着周昭上轿。轿辇用的是四驾马车,都是清一色白毛骏马,两旁早有宫人立着侍候。
周昭略挑眉尖,扭头微笑道:“高公公,这不合适吧?”
天子六驾,皇亲四驾。
哪怕是国师沈云起,也用不得四驾。如果这轿子是给渡舟准备的无可厚非,给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坐,烫手得很。
高忠贤接过左右递来的金丝暖手炉捂在怀里,堆着笑说:“圣上说合适,那就一定是合适的。风大得紧,大人快些上轿吧。”
周昭看那轿子一眼,弯腰进去。
外头四匹马应声而动,浩浩荡荡往皇宫方向去了。
轿子里是张软榻,铺着一整张白貂皮。
香炉里熏着品相应是极好的老山檀,闻着浓淡适中,脚边是一早烧好的暖炉银炭,因此周昭一踏进去,外头的风雪便立刻戛然而止。
她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斜靠在软榻上,马车行驶得很稳当,轻摇轻晃中不禁阖了双目,直到高忠贤的声音在轿外响起,小心唤她:“大人,咱们到了。”
周昭缓缓睁开眼睛,里头一片清明毫无睡意。
她应了一声,立时有宫人提着大红灯笼上前,一根玉杆子轻轻挑开轿帘,周昭避开伸过来相扶的几只纤手,轻巧地一弯腰,踏着大步出去了。
外头天色擦黑,不见明月,仅有几斗浅浅星光。
周昭拢了拢身上的素白云纹斗篷,没走多久,抬头见一威严大殿,里面歌声阵阵,灯火如昼。
高忠贤小声道:“祝大人,咱们来得晚了,咱家这就领您进去。”
周昭笑笑不说话,高忠贤亲自提了盏灯笼照路,尚未走到大殿门口,便有一尖利的嗓音唤道:“牵机营到——”
百官停著,纷纷侧目,一时间纷杂的目光比殿内烛火还多的落在周昭身上。
“牵机营的人也太不像话了,不光姗姗来迟,连马车都赶进宫里来了!”
“往年不是都不来吗?今年怎么来了,还是个女子。”
“这女子什么来路?长得倒是……啧,从前怎么没听过牵机营有这么个绝色。。。。。。”
。。。。。。
虽然各自声音都不大,周昭却听得清楚。
小皇帝挥退舞姬,饶有兴致地盯着周昭,等周昭走近了再看,那目光又变成第一次见面时的温良无害,就好像刚才是她看错。
赵允城招手微笑道:“皇叔怎么不见?”
周昭略垂着头,不卑不亢道:“回圣上的话,不清楚。”
丞相嗤之以鼻,适时道:“见了圣上却不下跪,牵机营好大的面子。”
周昭依旧垂着头,态度恭敬道:“回丞相的话,高公公说宫里的马车若是进了牵机营,却空着回去,那便是牵机营目中无主。小民闻之心中惶恐,只得上轿前来,滥竽充数。这一路小民战战兢兢,哪敢落座,因此现在腰酸腿痛,跪不下去。”
周昭这话说得看似滴水不漏,实则深浅由人看。
马车是宫里派来的,不管几匹马那都是宫里的意思。至于迟没迟,迟了多久,那也是宫里人办事不力。
高公公脸色发白,周昭抬起眼眸继续道:“不过。。。。。。若丞相非要小民给你跪,小民自然不敢不跪的。”
“你!休要胡言,老夫何时说要你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