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们做甚!”陈宣双臂一张,“我如今已是淑妃的爹了,当今国丈!就算背后如何说我,到了面前,还不得巴结着我?若是你是在不想妙儿留在家里,在武庸找个贵婿也行。总之,离我们越近越好,方便随时回门子。”
此言一出,程氏也心动片刻,尔后还是摇头:“不能开这个头,七娘后面还有一群妹妹待嫁呢,要是名声毁了,她们可就难嫁了。”
“你怎么成天在意这些外人?”陈宣气得跺脚,“我只在乎自己的娴儿妙儿,其余人等,谁爱管谁管。我这就给妙儿写信,问她愿不愿意回来。你放心,她保准愿意!”
说完,他就气呼呼去了外书房,给女儿写信去了。
程氏生怕女儿接了信跟爹一样说悔婚就悔婚,赶紧跟着修书一封。
这才有了陈妙之同时收到的两封信的缘由。
袁时宜的一场病,一病就是数月,等她能离开床榻行走时,已到了四月。
这几月陈妙之已彻底在袁家站稳了脚跟,小王氏已将她看做左膀右臂,管家之时,令她在身边核对账目。
此时袁定舟也到了院试的时候,去了府城里待考。
而在此时,另一个消息传来了:京城里传胪大典上,袁冀州榜上有名,成了二甲进士。虽不是世人常说的必中探花,可也是进士出身了。
消息穿回乡里,袁家上下欣喜若狂。
小王氏喜不自胜,握着陈妙之的手,说道:“从今往后算是妥当了,你伯父成了进士,不是白身了。”她的话说得隐晦,可陈妙之却心领神会,意思是从此往后袁家也算是有官在身,不算辱没了她这位淑妃妹妹了。
陈妙之淡淡笑着,说着恭喜。心中却一片惘然:恐怕等袁定舟考完院试回来,她的婚事就要逼近了。
果不其然,不久后,袁冀州的家信就送到府中。信上言明,待他得了省亲假,即刻回来,将袁定舟和陈妙之的婚事办了。让家里将婚事的东西都先置办起来。
小王氏见了信,自然急急忙忙操办起各项琐事。
这样的事自然也不会瞒着陈妙之,看完了信的第一件事,小王氏便将她叫来,让她也读了未来公公的家书。
可当陈妙之读完了信,却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之处:进士除非授官恰好是自己家乡的地方官,否则万难回乡。若是寻常的进士,此刻要不是缺席儿子婚礼,要不是就让家人赴京再完婚。
可他们家的情形却是不同:陈妙之是淑妃的妹妹,这就涉及了外戚的体面了。
若是袁冀州在人前,大方言明未来媳妇的身份,圣上或许会特旨恩准他返乡主婚。这种风光,和私下请假回来,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以她对袁冀州的了解,不像是会忽略这份风光的人物。
那他究竟是为何,隐瞒了这个身份呢?
本能的,她觉得其中必有猫腻。脑中无数线索汇集起来,却总觉得理不出个头绪来。她反复推敲袁冀州此举的用意,那个向来最重体面的准公爹,为何要放弃这个在圣前彰显门楣的绝佳时机?
思索了半天,也毫无结果后,陈妙之便先将这团谜题抛之脑后。只专心操持起眼下的难题来:她到底要不要嫁给袁定舟?
这恐怕是她最后的转圜之机了。
自从收到了亲爹寄来的信,她心中就活泛起来。
自当流落江湖,见识过外面的风光,她就格外的不想这样草草嫁人。
更何况袁家,也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好人家。
小王氏一味慈爱儿女,却没有真正悉心教导过。袁时宜一而再,再而三犯下大错,她每次都轻轻揭过,仅会责罚下人。
这样的品行,这样的手段,等她嫁入那双河吴家,怕是一场大难了。以小王氏的性子,绝不袖手旁观,势必会插手其中,支援女儿。
若是普通人家,这样做自然无妨。可双河吴家的当家人,听闻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手握重权,连魏丞相对他都退避三舍。
这样的权臣,是不会坐视家中儿媳的娘家,上蹿下跳,指手画脚的。
暮色渐沉,陈妙之临窗而立,望着庭院中渐次亮起的灯笼。春风带来花园中的花香,吹如她的鼻中。
这一次,她究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人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