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当真惊出了一身冷汗,真担心时乔因风头过盛而引起父皇的不满,父皇可不是说几句歌功颂德的话就能应付过去的人!
幸好时乔虽打了罗家的脸,口风却严实得很,半分没居功自傲,未散播自己守城有功之事。否则,皇上的脸面往哪里放?
也幸好,靖国公要靠时乔帮着查案,这才让父皇彻底打消了疑虑。
他真该好好感谢一下靖国公。只可惜,他的银两不多了,要不还真想帮他置办些家具物什,装点一下门面。
他往靖国公身边挪了挪,低声道:“父皇赏了我两匣子东珠一匣子南珠,随后我差人给你送去啊。”
靖国公淡瞥他一眼,他库底子恐怕就剩这么点东西了吧?
“下官用不到,殿下自己留着吧。”
雍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意温厚:“眼下是用不着,可你总有成家的那一天吧?如今封了国公,终身大事也该提上日程了。若是遇上心仪的姑娘,难道不备件像样的定情信物送人家?”
说到这儿,他眼前不由浮现出裴慎之的身影。当年,这位在万军阵前眼都不眨的将军,只为让心上人明白他笨拙却赤诚的心意,竟费尽周折寻来一块上好的祖母绿,又郑重其事地拜师学艺。那双惯于握剑杀敌的手,就此拈起了细巧的刀锥,日日于灯下屏息凝神,埋头雕琢。沙场刀剑不曾伤他分毫,那段日子里,他的指间却布满了细密的刻痕。
那位一向杀伐决断、自信飞扬的名将,手捧那枚终于成型的玉佩,竟也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忐忑。他轻声问道,像在问这天地间最紧要的一桩军机。
“你说,她会喜欢吧?”
思及此,雍王失落地慨叹一声。
萧烬也想起了那枚玉佩。
那日慈圭山下,他将玉佩扔给时乔时,她看着怔愣,他却满心欢喜。
他幻想着她在看到玉佩时,定能看清他倾注其中的情意,从而对他生出些许情意来。可谁料到,她嫁给了旁人。
大婚后,他曾见过她几回。她身上似乎带了那玉佩,总想着寻机会还给他。他避开了。
那玉佩,原本就是送给她的。东西在他那里,他就当她收下了他的心意。
如今时隔三年,他倒不必再为她准备定情信物了。
萧烬道:“不必准备。”
雍王听他这么说,笑他不开窍,“不准备可不行,作为过来人,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二。虽说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你若没额外的心意在里面,人家女子凭什么对你死心塌地?”
这番话,萧烬当年便听“作为过来人”的雍王说过。
若与他继续讨论下去,他必然会再提议,亲自雕刻一枚玉佩或簪子这等日常佩戴之物。
再接下来,便会探讨玉佩的式样,如何做更显诚意,再辅以他与雍王妃的恩爱过往作为佐证。没有个把时辰的功夫,怕是说不完。
萧烬无意奉陪,略一颔首,径自告辞离去。
雍王忙喊住他,“时姑娘的宅子过几日便能收拾妥当,本王去看过了,离着你那儿颇近便,届时还望你能关照一二。”
萧烬颔首,“好。”
随即便负手下了殿前的高阶,远离身后的喧闹和揣测。
雍王望着他的背影,慨叹一声:“真乃面冷心热之人呐。”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只是性子急了些,不若慎之有耐性。
那厢被众人团团围住的罗珣见靖国公离开,立马拨开人群,快步追了上去,“靖国公留步。”
萧烬站定,看向气息不稳目光急切的罗珣。
他见惯了罗珣君子行止有度,从容不迫的样子,还是头一回见他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