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我们,你只能在孤儿院喝营养液……balabala……”
连华采和古晓开始翻旧账,男女混合双喷,数落李茉到农场之后的种种不逊行为。他们不敢动手,高级AI盖亚给每个未成年都强制安装了触发式警报。
李茉没有理会,她只是重新给蟹老板上装上电源。为了控制蟹老板,他们甚至运用监护人权限,直接暴力损坏了蟹老板的腹腔核心电源,李茉正想办法强制开机。
“只是一个家用机器人而已,别费劲了。你那么聪明,不会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连华采冷声道。
发现自己和妻子的苦口婆心对李茉没有影响之后,连华采换了策略,准备和李茉认真谈一谈。他们的诉求只是最基本的等价交换,他认为这是李茉应该承担的义务。
“是的,非常明白。”李茉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冷看着面前这对夫妻。刚见面的时候,他们眼神里充满愧疚和理解,当时他们对珂赛特医生百般陈情,对养育出连湘这样的女儿说了很多抱歉,保证一定会养育好李茉,不强迫她赡养连湘,给她完全的自由。
现在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茉不想问原因,就像谈恋爱的时候不必问“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就像分手的时候不用问“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两方对峙的时候,响起了三声规律的敲门声。
连华采和古晓对视一眼,“这是家庭内部事务,亲戚也不能干预。”古晓直接关闭了房门权限,她以为门外是自家亲戚。
“警察局儿童署拜访,请开门。”内置扩音器播报了这条冷静平稳的叫门声。
蟹老板夸张的凸出眼睛闪过一道红光,不等两人开口,直接解锁了房门权限。
大踏步进来的不止警察局儿童署,还有民政、妇联、农业等相关部门的制服,一大队人马挤进客厅,让原本粗狂复古工业风的大客厅都显得局促起来。
为首的警察站出来,礼貌开口:“你好,我是警察局儿童署的负责人,请问谁是报警人。”
“没有!”
“是我!”李茉站在墙边,“是我报警,我举报外祖父母滥用监护人权利,限制我的人生自有,强迫我日后必须赡养犯罪生母连湘,并对我实施长期精神暴力。就在刚才,他们强制拆毁我的机器人,阻止我与外界联系。”
“误会,都是误会。小孩不懂事,我们只是和她谈论……”
“蟹老板!”
“好的,小茉莉,证据正在传输中。”蟹老板活泼的声音响起,“警察叔叔,请您接收隔空投放。”
妇联的阿姨站出来,隔开想要上前的古晓,脸上带笑,但神情不容置疑:“既然双方有分歧,就坐下来解决分歧,日后也好相处。真相不会被掩盖,请相信我们。”
如此,一切都不必李茉操心。
李茉早有防备,储存好几年的证据,刚才连华采、古晓的辱骂也被她断网的手表型光脑录制下来。因为李茉的一再退让,连华采和古晓也只以为李茉在学习上有天赋,生活经验不如他们,总会被他们洗脑。现实中,很多天才终身被父母操控。
联合调查组很快得出结论,连华采、古晓因涉险虐待儿童被暂时拘禁,等待进一步调查审理。李茉被带到临时安置场所,等待判决结果。
“我能先搬到酒店吗?”李茉问,“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高考了,我可以在学校附近租住酒店。我还要租一个小仓库,存放我的私人物品,多数是纸质书、机甲模型和手工艺品。您放心,我有钱。”
“你才十二岁,我们有专门的安置房,安保全面,不会让你被打扰。”妇联的阿姨觉得李茉既然能奋起反抗,应该能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
“农场的人都很好,我接触到的其他人也很友好,没关系的。”都说辽阔的土地养不出狭隘的感情,这个定律大致是准确的,这片土地上的人豁达、宽仁,只出了连家夫妻这对奇葩,偏狭自私、出尔反尔。
“我们给你安排一位慈祥的阿姨聊聊天好吗?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她。”妇联的阿姨看着李茉冷静的眉眼,不能判断她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在面临重大变故时,刻意封闭内心。
“我不需要心理医生,对今天的局面早有预料。”李茉诚实回答:“我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收集证据,我知道他们做的不对,但我认为那些可以忍受。我在网上查过资料,孤儿院的环境不会比这里更好,他们的精神攻击,我不理会就行。”
“而且,我没有经济收入,如果离开了这里,大学就只能贷款上了。”
李茉的成熟理智再一次震惊来解救她的工作人员,妇联的阿姨只能感慨:“你是个有规划的孩子。这次地火飞球队联谊,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吗?”
“不,他们是意外降临的紫微星,感谢节目组为我提供的资金支持,我能轻松读完大学了。”这个年代,大学依旧是普世意义上的人生分水岭。甚至因为自由主义思潮,因为辅助生殖手段,因为地火对峙等诸多原因,大学比21世纪更高不可攀。没有家庭托举,过分崇拜自行负责,很多人上不起大学。
中区很多人完成义务教育之后就会停止深造,聪明而贫困的学生读职校就能找个维持体面生活的工作,大学高昂的学习成本、困难的学习内容会劝退绝大多数人。
“这很好。”妇联的阿姨试探性在她肩膀上轻拍两下,发现她并不反感之后,又给了她一个拥抱。
中区传统思想,愿意读书的孩子,不可能是坏孩子。
没有大战三百回合,国家机器高效介入,如同热刀切黄油,李茉和连家夫妻的收养关系很快被解除,她的监护权变更为佳木斯民政局。政府部门的每周来探望她一次,直到高考结束,她被北京的大学录取。
“你那么喜欢机甲、机器人,我还以为你会报考本地大学。”经常来看她的妇联阿姨,也能和她玩笑几句。
“嗯,那是很好的学校,但很多学科都是保密项目,我想探索世界的更多面,自由自在看过我能接触的所有,再选定日后专注什么。”李茉诚恳回答。
“真是了不起的小孩子啊。”成年人感慨,即便在这个物质世界极其丰腴的时代,也不是每个人都敢说“自由”。成熟的人明白,自由是最奢侈的存在,不是网络上那些十四岁满口流行梗,用奇装异服表现的自由。“也许你当初不该跟他们去农场。”
“没关系,我喜欢农场。”李茉笑容更大了,看到“哈尔滨”三个字时产生的归属感和幸福感,就足以抵消这趟收养带来的一切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