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头也不抬,咕哝道:“承礼哥,你先回去,我坐会儿。”
对面的人没说话,但也没离开。
时月眯着眼,视线从皮鞋往上攀爬,挺括的西裤,修长的腿,她看啊看啊,在那过分劲瘦窄细的腰腹上停了一瞬,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她又没有看过承礼哥的腰,为什么会熟悉呢?
时月晃了晃脑袋,却不想越晃越晕,都有点想吐了。
“呕——”她捂着嘴侧过身,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来人提了提西裤,在她面前蹲下,手里拿着一张纸巾递过来,时月接过,胡乱擦了擦唇角,闻到纸巾上也有熟悉的香味。
她愣愣转头,对上一张冷硬的面容,头发全部往后,露出眉眼处的细小疤痕,看着她的目光是淡淡的。
时月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做梦都该清醒,但眼前的他却还没消失。
“贺……镇禹?”她喃喃出声。
男人扯唇,“还知道是我呢。”
时月顿时不满,“我又不是瞎,你这么大个,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我大?”贺镇禹不解。
“嗯呢。”时月双手比划着原本是要比出他身形的样子,然而却醉得没力气,双手越合越拢,圆圈越缩越小,最后卡在一个位置上。
她没发觉,还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么大!”
“……”贺镇禹看了看她双手中间的那能放得下一个矿泉水瓶的圆,额头青筋跳了跳。
“倒也……没那么大。”
时月不满:“大的大的。”
贺镇禹揉了揉额头,忽觉荒唐,他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和一个醉鬼讨论他有多大的问题?
他站起身,淡声问:“你同事他们在哪个包厢?”
时月缓缓放下手,直愣愣仰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贺镇禹愣了下,心脏莫名软了下去,“怎么了?”
时月吸吸鼻子,“你要走了?”
贺镇禹没话说,时月去拉住他的手,“你不是来接我的吗?”
“……”贺镇禹指尖微缩,眉间微锁,俯身拉起她,“告诉我包厢的位置。”
时月不说话,只低头看着他拉住她的手,她放任神经被酒精侵蚀,察觉他的手要放开,忙一把捉住。
敏捷得一点儿都不像喝醉了的人。
贺镇禹放弃问她包厢了,反正那里面也有他不喜欢的人,单手捞出手机,“我让陈浩送你回去。”
时月仍旧不说话,可她不想回去,忽而往前走去,双手自然而然地圈住他的腰,歪头靠在他怀里。
熟悉的雪松气息拂上鼻尖,她一瞬间有种抽了烟过后的那片刻醉生梦死之感。
贺镇禹僵在原地,缓缓垂首看向她。
她依恋地抱着他,全身心放在他身上,他不敢动,怕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明明那晚下着那样大的雨她也要走,连多留一刻都不肯。
之后更是躲着他走,呆在办公室很少出来,本来他们见面的机会就少,她一躲,他们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她的态度是那么坚决,坚决要跟他离婚,坚决要跟他划清分界线。
像深渊的两端,他过不来,她也不想过去。
如今喝醉酒了她,给深渊搭了桥,好似在邀请他。
贺镇禹最终还是放弃打电话,继而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去。
时月没闹,乖乖地挂在他胸前。
方才还不想回去的人这会儿又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