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医生,我记得你有个儿子,他应该很以你为榜样吧,觉得自己的父亲救死扶伤的工作是多么神圣啊。”沈翊缓缓抬眸,“但你觉得如果他知道他的父亲拿着的不是救死扶伤的手术刀,而是杀人的匕首,会怎么想?”
话音未落,袁孝猛然抬头看着沈翊,右手下意识攥紧,情绪格外激动:“不!不要告诉我儿子!求求你了!”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为一己之私杀人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沈翊眼神平静,缓缓开口。
袁孝被沈翊的话刺中,突然抱头痛哭,身体剧烈颤抖,声音哽咽:“我也不想的……但是我也是为了救我儿子……”
沈翊没想到这件事还和袁孝的儿子有关,这倒是出乎他的预料。
“几个月前我儿子被检查出白血病,治疗需要一大笔钱,可是我家里条件不好,家里还有老母……瘫在床上,这些年我花完了我的积蓄。”袁孝的声音沙哑得仿佛被石粒摩擦过一般。
“于是我四处找人借钱,可是所谓的平时要好的朋友到了关键时候根本没有一个人愿意借钱给我,都是各种理由推脱。”袁孝低头看着桌板,笑容冷淡,“这时荣盛飞来找我,说有一个方法能一起赚钱,小远的病就有救了。”
“从那儿以后,我就给他提供医院里病人的消息,他负责给我找供|体,让我一次次成了病人口中的医仙,私底下我也收了不少钱,我拿了这些钱给小远治病。”
沈翊薄唇轻抿,他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这是一个无底洞对吗?”
袁孝惨笑着点了点头,长长叹了一口气:“没错,是个无底洞。其实干了这样的事我也整日整夜睡不好觉,也想过就此停止,但荣盛飞不止一次提醒我这条路只要开始,注定不能回头。除非永远不被发现,不然就是万劫不复。”
“之前两次抛尸都是谁负责的?”沈翊抬眸看着袁孝的眼睛。
“一次是我,一次是荣盛飞。”袁孝如实回答。
沈翊点了点头,对袁孝的话并不意外:“继续说。”
袁孝闭上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声音低沉微哑:“窦小英的尸体是我处理的,但那是第一次没有经验,那天晚上我把尸体放在后备箱本来想找个远的地方丢了,结果发现不远处有巡逻警车,我很慌,正好看到旁边有个公园,就开车过去趁着没人把尸体扔到了池子里。”
“你说的是长棋公园的放生池吧?”
袁孝点点头:“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后来呢?”沈翊追问。
“后来荣盛飞说我胆子不够大容易露馅,所以邢杰的尸体是他处理的。”
如此一来,便都和之前获取的信息对上了。嘉山路的监控的确拍到了荣盛飞名下的私家车,加上在蒲山湖附近的脚印与荣盛飞的脚印大小恰好对上,看来袁孝没有撒谎。沈翊心中顿时明了。
“最后一个问题,邢杰的头骨在哪儿?”沈翊微微俯身双手交握,盯着袁孝的眼睛。
袁孝的身体顿时紧绷,眼神飘忽不定。
良久,袁孝才艰难地开口:“那段时间我晚上总是梦到他来找我,我实在太害怕了,但我又不敢声张,就在网上查了个镇灵的方法,把头骨埋在了医院后面花坛的一个角落里。”
“具体在哪儿?”
“花坛的西侧有一颗很大的梧桐树,我就把头骨埋在梧桐树边上了。”
沈翊从审讯室里走出恰好遇到从另一边走来的顾严,开口询问:“怎么样?荣盛飞招了吗?”
顾严点了点头,把口供递给沈翊。沈翊仔细看了一遍口供,与袁孝的口供吻合。
“现在案子结了,我们再去一趟医院,袁孝说他把邢杰的头骨埋在了医院后面花坛的一颗梧桐树旁。”
沈翊和顾严立刻动身出发再次来到了D市第二医院。
此时已是深冬,花坛里的花都谢了,远远望去全是枯木败枝,萧条得没有一丝生气。寒风凛冽,刮在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即使如此,沈翊还是一眼望见了花坛角落里那颗庞大的梧桐树。沈翊走过去缓缓蹲下身,发现梧桐树旁一侧的泥土相比其他更新鲜,应是最近被翻动过所致。
沈翊和顾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用地上散落的枯枝将表面的一层泥土剥开。沈翊很快感觉到树枝碰到了一个很硬的东西,与此同时腐烂的气味充斥着空气,令人难以忽视。
泥土里到处都是扭动的尸虫,还有一些零碎的黄色纸片,纸片上都用红色的朱墨写着看不懂的符咒。沈翊明白这就是袁孝所说的在网上查到的所谓镇灵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