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笑道,“正在说温二小姐善棋呢,您不知道吧,听说温二小姐的棋艺,连国子监的大儒都称赞过。”
她夸得真挚,一瞬间,探究的,审视的,好奇的,几乎所有目光都汇聚到了温寂身上。
被所有人关注大抵会让人心绪紧张,然而温寂身上也没什么怯懦,只是神色恬然,恭谨的垂目站着。
皇帝的视线也随之落在了温寂身上。
他见过温棋语,但似乎也是第一次见这个丞相家的次女,倒也是不俗。
于是心中一动,开口问道,
“淑妃说你善棋,与今日在场诸人相比如何?”
他的声音有些令人难以捉摸,问的问题却有些微妙。
温寂抬起眸子,皇帝面容清瘦但眼神深不见底,与郗崇强势的压迫感不同,他身上更有一种混合着忌惮与自负的矛盾,和令人心底生寒的阴翳气质。
温寂回道,“回陛下,臣女与在场许多人都未交过手,并不知胜负如何。”
她说的是事实,但也谨慎,在场诸人也包括皇帝,而丞相与皇帝手谈过多次,皇帝亦是善棋。
然而皇帝似乎对她这四平八稳的说法不太满意,又追问道,“哦,那与你曾交过手之人呢?”
依旧是是一个极易得罪人的问题,淑妃心头一跳,一时有些后悔要在皇帝面前夸温寂了,这样一来反倒像是把她架在了火上。
她正要开口,却见皇帝眼风淡淡扫来,到嘴边的话便顿时便咽了回去,袖中的手也微微收紧。
皇帝并未罢休,目光如沉水般锁住温寂,“朕再问你,你与在场曾交手之人相比,棋艺如何?”
压力如山般倾覆下来。
温寂能感受到四周愈发凝滞的空气,以及无数道屏息等待的视线。
她垂眸,视线落在帝王龙袍下摆那用金线绣成的,狰狞威严的五爪金龙之上,那龙目炯炯,仿佛也在俯视着她。
片刻的静默后,她重新抬眼,对上了皇帝阴沉沉的视线。
随即开口,吐出了心中的长久以来便渴望吐出的那句实话。
“回陛下,我为第一。”
……
周围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夹杂着细微的议论,似乎没有人想到,她会说的这般直白。
“曾交手之人”,岂不是连温棋语也排进去了?
帝王沉默片刻,却忽而笑起来,那笑声听不出喜怒,却赞道,“温相倒是生了个好女儿。”
然而他却并未就此揭过,反而话锋一转,又道,“说起来,四皇子于棋道也算颇有心得。温二小姐,依你看,你与四皇子相较,谁高谁低?”
此言一出,侍立在侧的顾慎脸色便立刻沉了下来。
温寂再是如何也不过一臣下之女,皇帝拿他们相比,怎么说都是对自己的贬低。
皇帝对之前的事余怒未消,便如此故意折辱于他。
温寂闻言,低了头,轻声道,“回陛下,未曾有幸与四殿下对弈过,臣女也不知。”
皇帝却似乎起了兴致。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椅扶手上轻轻敲了敲,目光在顾慎与温寂之间逡巡,道,“未曾比过?那也无妨。”
“朕便做主,让你和四皇子下上一局。”
“你敢不敢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