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很快到了十月二十六日,邵远早早起床。
今日要去木匠铺,不但将招牌拉来安上,还得将四座神像莲花灯拉到清墟观。
灯需要合围才能抬走,因而他穿着夏日里干活的旧衣裳。
朱颜看他又把那套都快破了的旧衣翻出来穿上,就说:“这几日天凉了,你别节省那点,就穿昨日的衣裳。”
邵远嘿嘿笑:“干活穿这个得劲些。”立秋后天凉了些,穿这个是单薄了点,但是昨日穿的衣裳是朱颜特意扯的新布做的,他平日里干活时都换下来,更别提今日要搬东西了,哪里舍得。
邵堂也听到了,就笑说:“二嫂你别劝他,我们小的时候进山去打野枣儿,寒冬腊月就只有二哥穿了件秋裳,还热得浑身发汗呢。”
邵远闻言撇嘴:“还说呢,你当时身板小还非得跟在我屁股后头,最后崴了脚还不是得我背你回家?”
邵堂就闭嘴了。
朱颜劝不动邵远,又见他俩对上嘴,只能摇了摇头。
太阳露出头,驱散院子里的淡淡雾气,四座莲花灯上盖着桐油布,脚底下垫了三寸高的木桩,就算下雨也不会受潮。
张松一早开了铺子的门板,没一会邵远就拉着骡车回来了,车上放着一丈长三尺高的木匾招牌,木底刻着颜画灯坊四字,用了红漆描字,看着很气派。
两人赶紧问隔壁香铺老板借了木梯,花了一个时辰才挂好。
香铺东家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因姓刘,也被称刘香铺,见灯笼铺子这么久才挂招牌,忍不住打听东家是谁。
“东家有几位,我娘子是其中一个,她也负责画匠活。”邵远大大方方地说,“她的手艺很好,您家要是需要做灯笼招幌,桌灯折灯,都可以,还有屏风扇面她都能画。”
这条巷子里大多都是半住半开铺子的人户,对面就有人听到,原本早就瞄到莲花灯一角,这好几回忍不住也搭话:“我瞧你们在做莲花灯,是哪里要的?”
问之前其实已经猜到了是清墟观,毕竟三日后就是天圣节。不过往年这样的活都是给龙津桥那几家大铺子做,这颜画灯坊刚刚才搬来,此前也从未听说过,因而有些不确定。
“是清墟观的。”邵远就说,却不再透露更多。
对面的花果铺的马娘子最喜好打听这些,看他不说,顿时被吊起了胃口抓心挠肝,哪有不打听到底的,匆匆打发了买果子顺带说闲话的妇人,就小脚颠颠地凑过来装着看热闹顺嘴搭话。
“这位小哥,你家娘子这样能干,连清墟观的活都能揽了做?此前可都是龙津桥头几家铺子争来抢去的,你们家才开张,就能揽到这宗大活?我怎么不信呢?”
“看中我娘子手艺好呗。”邵远也不藏着掖着,有问必答,“清墟观的管事一看我娘子的草图,就拍了板,说什么都要我娘子负责做,这些日子没顾着开业送糖果子,就是忙着这件事呢。”他顺带将月余才挂招牌的事解释了。
路过的人一听,都停下来看邵远和张松挂招牌、布置灯笼招幌的架子,实际上也是好事,想打听内情。
架子招幌上头挂着三排共六个灯笼,分别是纱面、纸面各两个,最右侧也就是靠外醒目位置,挂着一盏两尺半的小型莲花灯,花瓣是用纱糊的,内外共二十一片,分了三层,每层是错落有致的七片,灯面外侧罩染了莲花的红粉与花萼的淡青,绽放自然,精巧美观。
众人都驻足细看,啧啧称好。
邵远心里欢喜自豪,这可是他和颜娘研究了许久才制成的缩小版莲花灯,虽然难度比起大的更不好做,但一旦做成了,又经过这些天勤加练习多编多囤积,也不觉得难了,反而做得又快又好。
刘香铺追着问:“挂了招牌什么时候开业?我也帮着热闹热闹。”
“就是就是,我家有亲戚做锣鼓班子的,你家要请我帮着通气,工钱好说。”马娘子热络道。
说是帮着,就是出来捧场助兴,免得冷场。
大凡铺子开业都兴博个好彩头,请班子打鼓敲锣不说了,还会散糖果子,寓意甜了嘴只说好不说坏,不差钱的大铺子还会发见礼红封,次一点的也会撒钱散钱,反正怎么热闹怎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