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羽愕然地看着他,不明白纪律是如何知晓当天的情境:“那是个临时的意外!”
纪律掰开纪羽用力到痉挛的手指:“对你来说不算临时,你没有能力处理,你经常把自己放到不稳定的情况中。
“所以,我来解决。”
当啷。
玻璃杯落地,清脆的破裂声尖锐而短促。
“纪羽!”
纪羽的手还悬在半空中。
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珠里爬上道道血丝,眼圈深红,赤着的双脚被噼啪弹跳的玻璃碎片划出几道浅浅的血痕。
“我很冷静。”纪羽伴随着纪律的动作而向后撤步,纪律看着他即将踩上一块玻璃渣而大声喝止:“别动!”
“你才是别动!别靠近我!”纪羽喊道。
病房内弥漫着虚假的平和氛围。
“我在和你吵架,我还没有喊停,你怎么能自顾自结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在和你说我很讨厌你对我颐指气使,我讨厌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我的感受替我决定。
“你为什么总是不听啊,我在生气我在恨你,你以为我还会听你的话,你觉得我的想法无关紧要,就像上次一样,无论我和你在说什么,你想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结束,是这样吗?”
纪律锁紧眉心:“你……”
“你把我当人看吗,你对你的同事对你的客户,也会丝毫不考虑他们的心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是爸妈教你这样对我的吗,是因为我在你之后出生所以你怨恨我吗?你恨我吗烦我吗想把我一脚踹开吗?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我是不够好所以你才这样对我吗?”
纪律脖子上的牙印已经结痂,黏住了衣领,说话时受到拉扯像要再度裂开:“你要我回答哪一个?”
“全部。”
喉间到胸口攥紧压迫的痛感,被暂时都被压下,纪羽目光死死抓住纪律的眼睛,想得到纪律的答案,他不想剖开疮疤又不了了之任它随时间愈合。
疤痕会增生,会拉扯完好的皮肤,令关节紧张而无法屈伸。
他要看着创口被缝合,而不要它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面目全非。
“这不一样,纪羽。”纪律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回答,“你应该知道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纪羽太敏感,会为山村里那个老人随口一句把他丢掉而大哭大闹几晚,抱着人的胳膊才能入睡。
有时候徐梁因为他不吃饭而脱口的一句吓唬也会让他哭个不停,起初纪律根本不懂纪羽过剩的情绪从何而来又如何处理。
“你根本不懂怎么分辨好坏是非,就算我告诉你家人会无条件地帮助你、爱你,你还是不会相信。你觉得只有你感受到的才是真的,顺着你让你高兴的才是好的,你的评判标准只有当下你的感受和你得到的东西,你看不到以后。”
“你就觉得我那么笨?”纪羽声音嘶哑似乎是哽咽道。
“贺思钧听你的话,对你好,是他喜欢你,听着很好,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着他来伺候你是不是?但是今天换作是爸妈知道这件事,他们会怎么做,你觉得他们会和我做相反的决定,让你继续和贺思钧好好相处直到有一天你们俩的事情败露?”
“……我没有和他在一起……”
“你觉得有区别,在贺思钧看来也是一样吗?是你在给他错觉,你给他可以长久的信号。”
不是,不是这样,他是要和贺思钧彻底分开的,只是还没到时间,他需要时间啊!
纪律似乎不打算给他缓冲的时间:“你以为养着承风他们会感激你,会心甘情愿地陪你玩一辈子过家家,等你毕业离开宁海去别的城市,他们也会跟着你一起离开吗?纪羽,你不该那么天真。
“从那三个人接受你以外的人上台开始,就说明你不是不可以替代的。”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他在学编曲,他可以和贝旬一起创作出属于承风的作品,从此承风的每一步都有他的烙印,他会是不可撼动的,不是纪律说的那样。
可纪羽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剧烈的悲伤从四肢末端上涌,随着纪律的声音揉捏住纪羽的心脏。
“没有人会按你的心意理所应当地发展。”
许久,纪羽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闭嘴……”
他在纪羽纪律盛怒的目光中抓起水果刀抵在颈边。
他不想死,他只是想离开纪律在的地方。
“在你眼里,我怎么样都是错的,我的感受是,我的喜好是,就连我说我恨你你也不相信。我没有说气话,也没有不清醒分不明白好和坏。”
“把刀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