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参谋长离开后的那几分钟,医疗舱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仪器轻微的嗡鸣,和苏木数据板上偶尔跳动的代码提示音。
江阮阮睁开眼,舱顶柔和的照明光在她眼里映出一点模糊的光晕。
她没立刻说话,只是缓慢地调整着呼吸,【云裳心经】的生机之力在破损的经脉里蜗牛爬一样地运转,带来带着刺痛的细微暖意。
识海里寂灭星核的银芒依旧黯淡,那些蛛网般的裂痕修复的速度慢得让人心焦,而就在刚才周参谋长宣读命令时,那邪神印记又不安分地悸动了一下,送来一丝冰冷黏腻充满诱惑的意念——
“秩序束缚你……打破它……”
她闭了闭眼,将那念头强行压下去。
打破秩序?然后呢?拥抱外面那片吞噬一切的混沌?那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这邪神,无时无刻不在找空隙钻。
“上交,接管。”
张清源重复了一遍命令里的关键词,声音很沉,他站在医疗舱边,手指无意识地掐着诀,眉头锁得死紧,“贫道卜了一卦,不能上交,这是死路。”
苏木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眉心。
“临时委员会……现在谁能代表联邦都难说,这命令,听着更像是某些派系想趁机掌握特殊资源,稳定或者扩大自己的话语权。我们交上去,最好的结果是失去自由,成为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最坏的结果……”
她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懂。
在如今这种秩序崩坏的背景下,非标准往往直接和危险及不稳定划等号,清除掉以绝后患也不是不可能。
秦风靠在对面的墙壁上,手臂的绷带还没拆,脸上带着伤后的疲惫,但眼神透着股不服气的倔。
“凭什么交?我们在前线拼命的时候,他们在哪儿?现在跑来摘桃子,还要把我们关起来?没这个道理!”
石铁山蹲在角落里抱着头,整个人显得很紧绷。
胸口的封印裂痕处传来一阵阵灼痛,脑子里那些混乱的碎片又有些翻腾的迹象。
船上的气氛因为这道命令明显更压抑了,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恐慌和不安,像无形的潮水让他感觉更加烦躁,也更加……饥饿。
对,就是饥饿,一种对某种有序稳定东西的破坏欲和吞噬欲。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闷声道:“不能去……那里……感觉不好。”
他说不清那里是命令中的集结点凯旋谷,还是泛指交出他们之后要去的地方,只是一种本能的强烈排斥。
江阮阮听着同伴们的话,心里那杆秤在慢慢倾斜。
上交?绝不可能。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识海里的东西有多危险。
交给那些或许怀揣各种目的的专家?万一他们压制不住邪神印记,或者试图研究利用它呢?那引发的灾难,可能比混沌污染更直接更可怕。
但硬抗命令,公然反抗?
以他们现在这状态,加上这艘人心惶惶指挥体系脆弱的旅鸫号,无疑是以卵击石。
周参谋长刚才那欲言又止隐含期待的眼神,她看懂了。
这位老军官自己也不敢担违令的责任,却又不想失去他们这支可能带来转机的奇兵,所以暗示他们自行消失。
这是目前看似唯一可行的缝隙。
她慢慢吸了口气,肺部还有些隐隐作痛,“我们不能去凯旋谷。”
几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命令里说的非标准精神力技术和异常能量现象,我们几乎占全了。”
江阮阮语速很慢,一边说,一边感受着身体的状况调整着呼吸,“交上去,生死不由己是小事,万一我脑子里那东西……被刺激到,或者被不当利用,后果我们承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