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微看见自己头发散乱的模样倒映在那孩子纯。欲的眼眶。
人类永远也不要去种树,因为幼苗从掘土而出,到参天繁茂的过程,那些撒过的肥料和养分,不止是树的,还有种树人的青春。
十五年。
叶子绿过,黄过,十五轮,四分之一个甲子,漫长的人生。
顾知微用筷子掂过烤年糕,原来这些年糕真的会像动画一样,在铁制的暖气片上烤一烤就膨胀起酥壳,中部鼓起一个巨大的真空气泡,黏和糯的感觉咬在齿间,黄豆粉的确不甜,不甜的恰如其分。
顾知微放下筷子。
可以了,就到这里,可以了。
她是成年人,是年长者。
理应帮她们决断一个终将到来的明天。
黄豆粉沾在唇边,母亲伸出粉色的舌。尖撩过一圈,像是无意的舔。舐。
顾知微哑声道:“很好吃。”
乔安看着眼热,身体不受控的抖了一瞬,她垂下头:“嗯。”
囚笼内唯一的电子工具是一台无法联网的电视,此时正欢天喜地放映着某年春晚的重播。
乔安特地调的。
“亲爱的朋友们,随着新年钟声的敲响,我们迎来了崭新的年份。”
被炉里面热融融的,脚面贴着脚面。
顾知微咬着唇角,神色有些媚,也有些娇。
素净的细眉微微蹙起。
乔安很快想起了母亲濒临时喊抱紧我的表情。
手指不受控地收紧。
“在这万家团圆的时刻,我们共同度过了一个难忘的除夕之夜。”
母亲的脚趾顺着冬季厚绒绒的裤管往上爬,那些绵乎乎的布料卷起来,边缘都卷起来,但乔安无心整理。
她所有的精力用来维持这片刻的镇静。
痒,痒顺着呼吸流动,深入骨髓,像蚂蚁一步一步蚕食,攀爬放置甜品的贡桌,乔安就是那贡台上香雾缭绕间看不清眉目的神像。
她感觉自己像小时候床头边放着的棉花娃娃,在充气和发霉之间,选择了融化。
“此刻,无论您身在何处,都让我们怀着对过去的感恩,对未来的憧憬。”
顾知微冲乔安笑了笑,眨了眨眼。
这是母亲主动的引诱。
可乔安却没能等来那句安全词式的“晚舟”。
手掌。
好烫的手掌。
捏住耳珠,抚在脸侧。
很柔情的抚摸,如果趾尖不继续动作的话。
乔安咬紧牙根,颤的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