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十,黄历上写着宜嫁娶,钦天监说这日子十全十美,是百年难遇的良辰吉日。
清晨,天还未亮。
萧长离已身着玄色衮冕,头戴九旒冕,手持玉圭,立于太庙之前。
身后的仪仗队肃立无声,唯有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礼官开始唱诵,萧长离依制行五拜三叩之礼,告祭天地宗庙。
与此同时,林府后院。
林若华正端坐在铜镜前,今日为她梳妆的不是杜鹃,是宫中特遣的宫女以及年长女官,加上为她穿戴礼服者,足足有二十余人,房间狭小,但人人有序,并不拥挤。
两位女官神色严肃,对房中一切置若罔闻。
有几位年轻的宫女,在踏入院子时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却也极快掩盖下来,脸上未显露半分。
梳头、盘发、戴金簪。
扑粉、描眉、涂胭脂。
层层叠叠的翟服穿上,沉甸甸的九翚四凤冠压下。
一切穿戴完后,其中一位女官终于露出两分笑意,开口赞道:“太子妃这般容貌气度,与太子殿下真是天造地设。”
林若华望向铜镜中的自己,比起平日的清冷,今日更显端庄。
鼓乐喧天传来时,日头已升得老高。
吉时将至,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而来,比下聘那日更加宏大。
百姓们早早挤满道路两侧,有骑在父亲肩头的孩童,孩童一手紧紧抱住父亲脑袋,一手指着队伍,满脸惊奇。
有挽着母亲手臂的少女,少女眼中流露出羡慕之情,时不时凑到母亲耳边低语。
有老者不禁感叹:“这场面,老夫活了八十载,只在幼年见过。”
众人议论纷纷,谈论着迎亲队伍,谈论着太子大婚,谈论着那位林家太子妃。
太子妃林若华在女官的搀扶下缓缓行至厅堂,林兴业与叶氏早已穿戴整齐等候,林洛瑶则站在叶氏身侧。
随后,林若华率家人跪迎宫中使者。
使者宣读诏书,内容无外乎是些夸赞林若华,立她为太子妃,要她好好干的话。
完后,林若华起身,向父母拜别。
“若华啊……”林兴业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女儿的手。
林若华眉头微微一挑,还真是第一次见这人热泪盈眶的模样。
这位往日只会在家里瞪眼、骂人、摔茶杯、捋胡须的男人此刻眼眶通红,双手颤抖,声音哽咽:“今日你入东宫后,须谨记三从四德,恪守妇道,尽心侍奉太子,光耀门楣……”
絮絮叨叨,情真意切地说着毫无新意的告诫之言。
叶氏拿起手帕,不停擦拭饱含泪水的眼角:“入、入了宫,要好、好生照顾自己啊,若、若华啊……”
这次她也是真的哭了出来,全然不见昔日虚伪刻薄,也完全看不出半月前她们还因陪嫁之事争执,仿佛真是一个舍不得女儿出嫁的母亲。
林洛瑶规规矩矩站在一旁,全程低眉顺目,不见半分刁蛮,随着父母的动作,脸上也适时露出不舍。
林若华配合地红了眼,与家人依依惜别,哽咽道:“女儿谨记父亲母亲教诲。”
心中默念:啊,论演员的自我修养,啊,这该死的敬业精神。
一家四口,看起来感情深厚,真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啊。
女官适时上前搀扶,对林若华低声道:“太子妃,该上轿了。”
林若华最后看了林家人一眼,转身走向轿子。
随着轿帘落下,十六名抬轿人起身,仪仗队在奏乐声中,掉头向着皇宫走去。
轿子外热热闹闹,轿子内的林若华终于松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小布包。
打开布包,里面是十来块做工一般的桃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