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车厢只剩下了窗外偶尔传进来风声。
“戴上,”琴酒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默,这次只有纯粹而不容置疑的命令,“别浪费时间。”
青年没有回话,只是轻轻咬着口腔内侧的软肉,垂眸看着那个东西,车厢内只传来了一声不明不白的轻笑。
收回视线,竹取无尘转手把那只黑色颈环绕过脖颈,一声轻响之后,搭扣合拢,圈体自动收缩,传来一阵细微的摩擦声,调整到了一个适合颈围的尺寸。
皮革内衬紧密地贴合着皮肤每一寸弧度,不松不紧地卡在喉结下方,带来清晰的束缚感,不会影响吞咽和正常呼吸,却也绝无多余的空隙。
刚刚脖颈间的淤痕正好被遮住大半。
青年仰了仰头,似乎是再次调整着脖颈间卡着的东西,他调整了一下领口,叹出口气。
气息里混着高烧的灼热,皮革带来的冰凉的触感转瞬被带走。
那圈黑色在衣领下有些若隐若现,他又往后靠了靠,笑眯着眼从镜中看向对方那双绿眸:“满意了?”
声音依旧沙哑,却奇异地维持着松弛的笑意。
琴酒随意地抬眼,仿佛单纯地确认流程一样,看了一下对方脖颈间的状态,没有回话。
沉默又凝滞住,半晌后,保时捷稳稳刹停在一侧的公寓楼下。
“给你五天时间,”琴酒没有回头,接着道,“处理好你的身体,到时候,位置会发在那部手机上。”
“你要是不来,我就去找你。”
竹取无尘正拿着那只装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文件袋,手搭在车门把手上,闻言,侧过了头,通过后视镜对着前排的人弯了弯唇角。
“放心吧,大人。”他拉开车门,微凉的夜风灌入,青年微不可查地紧绷了一瞬,“保证按时到达。”
“反正…”竹取无尘自嘲一笑,一只脚迈出车外,“…我不也没得选吗?”
车内的人没有回话,他走出车,身后的车门被他顺手带上,保时捷几乎是同一时间启动,不带有丝毫停留的意味,随即消失在了转角处。
竹取无尘站在路灯下,单薄的影子被拉得更长。染着血的衣物已经干涸,只能看到深褐色的大片色块,布料都有些粗糙着发硬,早就已经丧失了保暖的功能。
寒意无孔不入,从每一处裸露着的皮肤,从每一处纤维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失血的冰冷和体表的高热在四肢到处乱蹿。
被强行控制着的躯体开始松懈,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难以抑制的冷颤,从胸口处开始,辐射蔓延到了全身。
路灯的炫光在视野里扭曲膨胀,散射出令人眩晕的光斑,胃里突然一阵空虚的翻搅,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已经彻底崩溃的身体状况,还是因为扭曲的视野太让人反胃。
昏沉的困倦暖潮一样涌了上来,带着近乎是仁慈的麻木,勉强充当了这具身体里唯一的热源。
青年闭了下眼,深吸一了一口带着潮意的冷气,避开监控摄像头,拖着身体一步一步朝着最终的目的地走去。
195
等洛洛溪听到门铃的声响,一开门看到的就是噙着一丝极淡的笑意,靠在一边的门框上,拽着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文件袋,看向他的竹取无尘。
来人的面色实在惨白得过于明显,洛洛溪的瞳孔微缩:“竹……”
青年抬眼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似乎想说什么,却先控制不住地呛咳了一声,嘴角那点笑意随之消散,只余下疲惫而苍白的面色。
他极其缓慢地调整着已经哑得几乎发不出声的喉咙,用气音低声道:
“按照你说的…”
他试图站直,身体却再也无法控制,像被抽掉了支撑一样整个人往前栽去。
洛洛溪几乎是下意识扑过去伸手扶住,手掌立刻触到一片冰冷潮湿的衣料,以及衣料下异常滚烫的皮肤。
“你怎么……”
竹取无尘借着对方的支撑稳住了身形,额头抵在洛洛溪肩头,接着道:“…我撑着一口气…过来了……”
残存的意识缓慢沉了下去,外界的声音开始扭曲、拉远,洛洛溪急促的话语变得模糊不清,就连自己喉咙里溢出的、试图交代伤情的字句,都化作断续的呓语,轻得连他自己都听不真切。
他能感受到自己被对方撑着走进了房间,视线晃动,身下的支撑物变成了软和的平面。
自己或许是在说点什么,可镇静剂的药效再也压制不住,长久缺乏的睡眠让整个人都有些发麻,什么都看不太清,一切都从手中滑落,声音隔着厚重的水幕,扭曲而不真切。
但是洛洛溪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