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沉默,令霍霁风心如刀绞。
木桌发出“吧”的一声响,顷刻碎成两半,美酒菜肴纷纷摔落,丁零当啷撒了一地。
嘭!
陆十九与夏戎及时撞门进来。
他们怕将军和宋公子打起来,不小心把宋公子给打死了。
陆十九抱拳恳请:“将军,您和宋公子还是有话好好说。”
“自然,”霍霁风此刻是被踩了尾巴的狮子,然而他绝不会伤自己的心上人,哪里愿意,又哪里舍得,伤不得,气不过,只好把喉间的酸涩往下压,但到底是压不住,熏得双目都红了,“你们都退下,我与阿铮还没谈完。”
“呵,”一声冷笑。
拜月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站在他们的房门外,抱胸倚在身后的墙壁,“阿铮,他要是对你动暴力,你就告诉我,我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铮扶额:“你就别添乱了。”
刹那间,霍霁风通身的杀意如有实质,额角迸现青色血管:“国师敢不敢试试,是你先把我毒死,还是我霍霁风先让你去见阎王。”
“有本事来啊,”拜月挑衅。
宋铮赶紧让陆、夏两人帮忙把拜月带走。
拜月的冷笑还远远传来:“你的命在阿铮手里,他要你今天死,我就一定不会让你见到明天的太阳”
宋铮头大。
要不变回马吧。
房门被重新合上。
霍霁风定定凝视宋铮,或者说用眼神控诉宋铮,眼里在说,看,你们俩在我眼皮子底下好上了,你护着他,他护着你,还说不是背叛我??
看着满地狼藉,宋铮静静地想了会儿,最后一叹息:“算了。”
霍霁风不明白这是何意。
算了?
什么算了?
是他与阿铮之间走到头了,要弃他而去?
霍霁风气血激荡,从心口直冲而上,喉咙里弥漫开腥咸,只听阿铮问他:“你介意,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吗?”
“从未介意。”
霍霁风稳了稳心神,继续道:“本将军不是傻子,一匹马再有灵性,也不可能聪慧至此,高先生用撒豆诱北梁战马的妙计,葫芦谷崖上借东风下药粉,事后细想,皆是你在提点,一路上又表现出不凡见地,不可能只是马儿成精。”
末了又补充一句:“乌云若成精,应当是块黑炭,没有你这么白。”
宋铮:“”
有画面感了。
这些在来外邦的路上,霍霁风已想得明明白白,但有时做个糊涂人更好。
阿铮不说,他又何必多问。
心扉随着霍霁风的话被震荡,宋铮眼眶微热,鼻子泛起一点点酸意,心里很高兴,也放心了。
“那我也与你说得明白一些,”宋铮说,“我怎么来的自己也说不清,来到军营是一眨眼的功夫,可能以后有一天,我也会说不见就不见,这样你也不介意吗?”
“那又如何,”霍霁风也把心里话说出来,“人有生老病死,旦夕祸福,与你说的会突然消失有何区别,难不成世人就不成家立业,不娶妻生子了?那倒不如女子进庵里当尼姑,男儿全剃度滚去出家!”
“若阿铮有不告而别的一天,我霍霁风便去寻你,等你,这一世心有牵挂胜过人间万千!”
宋铮怔怔然。
他没想到,霍霁风的想法比他还要通透。
也是。
在乱世中谁敢保证自己能活得长长久久,朝生夕死都有可能,何不好好珍惜眼下得到的,想那么多做什么。
“既然你想得开,我们就试试?”宋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