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摇篮里的女婴蜷缩着手指熟睡。昭宁坐在床侧,轻轻拍着她的背,没唱歌,也没说话,只用指尖描着那双极小的眉眼。
门外传来细碎脚步声,伴着轻轻的扣门。
她没应声。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沉夫人站在门边,手里提着一盏灯,眼神落在摇篮里那张熟睡的小脸上。那一刻,她像是用尽力气才开口:
“她睡得真沉。像你小时候一样。”
昭宁没有回头,只淡声道:“我小时候哭起来很凶,您忘了?”
沉夫人怔了一下,低低笑了:“是啊,哭得嗓子都哑过好几回。那时我常抱着你,哄上一夜。”
她走进来,把灯放下,又从怀里取出一件刚缝的小肚兜,轻声道:“这是我今早赶着绣的,用的还是你婴儿时留下的布样……我想,总得亲手给她做一件。”
昭宁终于转过头来,望着她,声音轻得像风一样:“你现在才想起来,是不是太晚了些?”
沉夫人垂眼不语。
那灯光落在她掌心上,将针线缝过的粗细与颤抖一一照出来。
她终于说:“我不是不爱你,昭宁。只是……我没学会怎么公平地爱,怎么在两个孩子之间,把错的拉住,把对的护下。”
“所以就干脆让错的人横着走,把对的人推远?”
昭宁的声音没有恨,只有太久没说出口的疲惫。
沉太太缓缓摇头,像是要把心里那团旧雾理出头绪:
“我从没觉得你不该被爱……只是那时的我太懦弱,总以为昭璃可怜,你坚强,所以就……一步步错下去了。”
昭宁低头看着女儿,轻声问:“那我呢?我不该被偏爱,就该被当作理所当然?”
屋内静了一瞬。
沉太太眼眶红了,声音轻微:“你该。只是我太迟钝,让你一忍就忍到今日。”
昭宁没有再说话,只轻轻拉过被角,盖住女儿半边肩膀。
那动作无声,却像是时间翻过一页。
沉夫人坐在摇篮旁的矮凳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角,像在折一段从未说出口的话。
“她……从小就不是个安分的孩子,我知道。”她低声说,语气里带着迟来的清醒,“可我总心软。她身世毕竟特殊,我怕她一点不满就走偏,便什么都让着……让到后来,自己也看不清该收哪一步了。”
昭宁没有接口,只是静静听着,目光仍停在女儿安稳的睡颜上。
“我不是没看出她对你的嫉妒。”沉夫人声音有些发抖,“也不是不知道,她在绣局里做了什么。只是……有些事,你没开口,我也就……装作没看到。”
“你以为我没开口,是因为我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