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萸怔住了。
随后她才反应过来,将省杀了这个人,就在她的面前,只有那一寸距离。
又一声“轰隆”,身后的汉子也倒下了。
章萸回头,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提着大斧,砍杀了另外一个汉子。
这个少年身上有死一般的沉寂,身子隐藏在黑暗中。
章萸迅速反应过来,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回了藏账本的架子下,飞快地摸出账目,塞在怀中。她神色焦急地对跟随而来的二人说:“快走!”
将省一把搂住章萸的腰,蜻蜓点水地跃上屋檐,往远处逃离。
逃亡的路怎么如此熟悉?还没等章萸反应过来,三人已在刘宅落地。
刘老奶听见动静,忙不迭地从屋里走出,“谁啊?”下一瞬间,刘老奶惊呆在原地。
“荡子,你回来了啊!”
原来这个少年就是荡子!章萸不禁侧目,只见这个少年跪在地上,“砰砰砰”给刘老奶磕了三个头,闷声道:“阿奶,孙儿不孝,现在才归家!”
刘老奶喜不自胜,流下眼泪,“荡子,回来就好……”
少年默默起身,就像一尊不会说话的雕塑。
虽然过了中秋,可天上的月亮还是圆的。月光笼罩在这杯祖孙上,像嫦娥仙子温柔的注视。
欢迎回家,孩子。
章萸发自内心地弯起眼睛,露出笑意。
忽然,有温柔的触觉抚上脸颊。她低下眼眸,发现将省隔着帕子,轻柔地擦着她脸上的血迹。
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唇、下颌。将省一只手掌轻轻托住她的下颌,一只手就这样仔细地擦拭。
将省的脸上也有血痕,可是他却浑然不觉。
章萸望见他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自责,然后听见他说:“对不起。”
“小鱼,对不起。刚刚吓到你了吧?”不知为何,将省心里浮起一阵后怕。如果来迟一点,人头落地的就是章萸。
他真无用。
说好了保护章萸的。
直到章萸的脸被擦干净,将省的手滑倒溅满鲜血的脖上。脖子纤细修长,红艳的花下是白皙的肌肤,正随着呼吸忽绽忽合。他动作一滞,手一顿,便不再往下。
“我去给你打水。”将省道。
“谢谢。”章萸自个擦干了脖子,然后忽然沉默下来。她虽逃出了药堂,可不知道李掌柜认出她没有。
将省一直站在章萸身边,他怕章萸会哭,毕竟活生生的人就那么死在眼前。
对于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一辈子可能都没杀过人。
他从灵骨山回来那日,正是中秋。他带着月饼迫切地去寻找章萸,可是章萸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整整一个晚上,将省把白霜镇翻了个地朝天。
章萸就是消失了。
翌日,他带着灵菇回到济世堂。李掌柜虽然满意,但还是有点生气:“你妹妹跑哪里去了?都这个时辰了,还不来上工!”
将省这才明白,章萸一定是出事了。
他知道章萸在查假药的事,于是立刻跑去问叶大姐。叶大姐说章萸昨日留在药堂打扫卫生,今日就不见了。
叶大姐叹气:“我还说让她来我家赏月过节的,怎么好好端端的人就这样不见了。”叶大姐又焦灼起来,“李宝子,你和你去找莲子吧!”
将省婉拒了叶大姐的好心,他冷静地思考,觉得章萸应该就在药堂,只是迫于无奈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