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成婚之后,若你真那么不愿意看我杀人,我也可以收敛些,至少不当着你的面。”
他道,“虽说我必定要与仙界开战,但你既看重忘情宫,我自会对他们留情,不让你因此难过。”
沈拒霜的呼吸急促起来,一颗心在痛苦中浸润久了,竟也对那所谓的“未来”产生了一点隐秘的期待。
她咬着牙逼退了那样的念头,东方暝的低语却还没有停,反而愈发含着温柔的蜜意,几乎要彻底迷惑了她的心智。
他道:“将来打下了仙界,你若喜欢,我们就一同搬到忘情宫里去住。正巧,我也很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沈拒霜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索性将双眼移开,才能勉强保持着清醒。
她的理智本就在失控的边缘,越靠近东方暝,她就越感到那股力量对她致命的影响力。好在疏桐的剑光还在她的脑海之中,使她不至于彻底沉沦下去。
那些傀儡仍旧安静地立着,沈拒霜的视线落在其上,方才的迷恋立刻消失殆尽,转而被无边的恨意与愧悔吞没。
她心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便换上了一副笑颜,道:“时辰不早了,陛下,我们还是先歇息吧。”
这是她未清醒时常说的话,东方暝也习惯了她这样说,便道:“好啊,拒霜,今夜你就留在魔尊殿吧。”
沈拒霜没有拒绝,顺从的被他牵着抱坐在床上。
二人虽未曾有过夫妻之实,但也已夜夜共枕,与寻常夫妻无异。东方暝对她并无防备,将她搂入怀中,很自然的睡在了沈拒霜的身侧。
沈拒霜却睡不着,睁着眼睛,怔怔的出神。
从前她还未被完全控制时,也曾试着对东方暝下过手。但无论她试再多次,却都如陆筝当日一般,伤及不到东方暝的要害。后来沈拒霜便歇了这个念头,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她都再未想起过这件事。
此刻她枕在东方暝的身边,那个念头却忽然清楚起来,逼得她就要唤出孤鸿,一剑刺穿他的心脏。
可惜自幼时她便知道,唯有孤鸿与疏桐两剑同出,才能将东方暝彻底除去。因此她并未动手,挣扎了片刻,还是闭目睡了过去。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夜,沈拒霜睡得很不好。
她做了一个极可怕的梦。
她看见自己一身华服立在东方暝身侧,笑看着魔军将仙界士兵屠杀殆尽。而“沈拒霜”却恍若未觉,笑道:“阿暝可真厉害,只有两界统一,你我才能永远在一起。”
东方暝搂住她,张扬道:“仙界如此羸弱,也怨不得我。现下他们节节败退,只差最后一步,便能彻底完成统一了。”
“沈拒霜”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优雅地理理凤冠,道:“此事不难,我师妹陆筝便是伏羲血脉,有她献祭,不愁不能荡除天地浊气,还两界一片太平。”
东方暝默认了她的话,“沈拒霜”提着裙摆,嫌弃地绕过地上的尸体,走到了满身鲜血的陆筝面前。
陆筝方才与魔尊一战,此刻只剩下了一口气,见她过来,却还是强撑着转头,不愿看她严妆的面孔。
沈拒霜早已被眼前的一切惊得呆住,她立在远处,不敢相信这个梦境。
她怎么会……
刀光火海之中,陆筝说过的话却格外清晰,在她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我只求师姐,若仙魔真的开战,千万不要与魔尊站在一处,来伤害自己的亲师妹。”
当日心中的那点愧疚此刻生根发芽,遮天蔽日,将她的心脏扎的生疼。
沈拒霜再无法欺骗自己,她缩在地上,无声的流下泪来。
她曾经真的与魔尊站在一处,亲手伤害了自己的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