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能说话的证人虽然是哑巴,但听力却没有问题。
两位委托人第一次见他时,完全忽略了这一点。
江户川乱步认真地看着他在不停地比比划划,没有开口,只是在心中默念。
“每隔几天,都会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几天前有巨响,很响很响。”
“有小孩子跑动的声音。”
那个人用食指和中指比成小人,屈着指节在另一只手心里行走。紧接着他黑色的眼睛瞪大了,两只手像划船一样往后摆去,不停地往后摆去。
“快离开这里!”
江户川乱步理解了他的意思,然后心满意足地向后倒去。
“唔唔——”证人惊恐愤怒地发出声音,然而只得到来人一个轻蔑的眼神。
他连杀都不屑于,抄起一边的锄头砸晕了他就算完事。
一个哑巴,一个不识字的哑巴,在世界上几乎等同于透明人,他知道的就算再多,又能如何呢?
另一边,太宰治已经率先抵达了地道的出口。
地道的终点,——还是地道。
不过面对的是更精密封锁的门,他观察了上一个开门的人留下的痕迹,输入几个数字,门缓缓移动,太宰治走了进去,他一连进了好几个房间。
忽视他被淋湿的衣服,他的神情完全是这个地方的主人。
以至于经过他的研究员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渡边友梨奈,女性,年二十五,即使在东医大也以优秀成绩进入,优秀成绩毕业的超级优等生,毕业后来到了横滨代号W的生物公司就职,实验室常年只有她一个人工作,年入百万,财富自由。
她大概是找到人生理想的工作了。
只有一点很奇怪,自己从来没有在工作时间见过其他同事,也不知道手里的研究样本的来源。
但这应该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回想起只在入职第一天见到的领导,渡边友梨奈摇摇头,把多余的想法甩到脑后,今天还有几批细胞没有喂养呢,但就是扭头的角度,她第一次在自己的活动范围里看见活人。
阴郁潮湿的少年像驾临自己的王国,平静地审视着她,对上他鸢色的眼睛,渡边友梨奈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被长者批判指责的时候。
她几乎在瞬间低下头,然后在锃亮的地板上看见了自己脸上的黑色赛璐珞眼镜,雪白的实验服,她才恍然大悟,自己早就不是那个全靠偏差值生活的少年人了。
“你是谁?”她厉声质问,语调和她从前畏之如虎的教师一模一样。
那个少年脸上没有笑意,只是很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甩甩手臂上的水珠就往前走。
“喂!你没听见吗?我在和你说话。”渡边友梨奈握紧拳头,继续朝他喊道,然而脚底却像黏了胶水一样动弹不得。
“来这里之前没有人和你说过少打探消息吗。”少年终于停下脚步,然而声音缓慢而困倦,像是刚从实验室里做了二十小时实验一样。
她心脏跳得很快,但固执地继续,“是,但你太奇怪了,我要报告上面。”
“不怕丢人的话你就报吧。”他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渡边友梨奈原本也不够坚定的怀疑更动荡了,应该确实是自己弄错了吧,这个公司本来就很奇怪,要求也高,有少年天才加入也很正常。
她最后问了一句,一半是出于试探,另一半是由于自己加入的一年里完全没有和公司的人说过话,声带都险些报废。
“你的细胞怎么样了?”她和他闲聊起来,“至少和我说你的名字吧。”
“叫我太宰就行,渡边君。”太宰少年老成,说话的样子也老气横秋。
他还知道自己的名字,难道真的是上级吗?明明还如此年轻。她仍然有些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