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费了心血的,连屏风都与众不同,凡间的都是梅兰竹菊,这处直接绣了两只大虾,每只虾手上一把大叉子,顶着两颗斗鸡眼,毫无美感可言。
好在华尝还算半只好妖,除了把二人关在同一房内,还只有一张床榻之外,其他倒是并未亏待他们。
需要什么,只要对门外的仆从说一声,东西便会自己出现在桌上。
在她提出将景乐渝关到其他房间时,外面的仆从这次却并没有如她所愿,祁宁安对此倒没有很意外,很自然便接受了。
随即毫无愧疚地霸占了整张床铺,完全不在意景乐渝的来去。
想来是没有忘记在凡间的习性,华尝在水底也奉行了凡间的白日夜晚,天色随着时辰变化而变化。
入夜后,祁宁安半靠在枕边,头顶罗帐低垂,眼中却没有半点睡意。
男人不知是秉行君子之风,还是不屑与她争抢,见她如此霸道也并未说什么,只自寻了对面的靠塌合眼小憩。
祁宁安毫不留情地拉下床幔,眼不见心不烦。
关于唐崔之事,其中还有太多疑点,尚不知晓华尝所说几句真几句假,何况还有华尝背后那人的来历,也是一未知隐患。
若是华尝说的是假话,那唐崔又在何处,按照之前她离开时的境况来看,华尝和柳三十才应该是一对,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玲珑晶与玲珑锁又真的如那人所说,能复活死人么?叫华尝如此相信他,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她想到这处不禁想起之前,师父也找了这两物很久,难道也是知晓这其中玄妙,想要复活谁么,为何从未向她提过?
现如今华尝将她困在这水宫之中,估计是想要跟她耗着,拖着她将玲珑锁交出来,若单论耐心,她确实不比华尝。
但祁宁安可不会甘心做一个任人摆布的瓷娃娃,看来不弄出些动静逼她出来,回锦都的日子便必然要耽误了。
她这次从北地回来,可是有正经的事要做,若误了定亲的时辰,情劫可就要应证在她身上了。
成婚事宜本就繁琐,加上又是祁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姻亲一桩更是复杂,再是焦急也要礼数周全,离十八岁生辰还有不到一年,决计不能被一只猫妖坏了日程。
若再不做些什么,华尝多半会真的跟她耗到老。
祁宁安这样想着,正要思量一番要如何引她出来,外间却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即便是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磅礴的灵力从门缝倾泻而入。
巨大的力量一瞬间涌进屋内,将珠帘纱幔高高吹起,祁宁安反应过来,立马下床查看,连小袜都没来得及穿,便直迎上突如其来的灵力。
她下意识拿手遮挡,好半晌,屋内一切才恢复原样。
祁宁安抬眼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变化,但门外充斥着吵闹与脚步声,传来的动静不小,外面显然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快步上前,可这扇门好似根本未受方才那力量的影响,无论她怎样推拉都打不开。
景乐渝此时也起身走过来,看见她光溜溜的小脚踩在地面,未着一物,已然被冻得有些红肿,可她却半点不觉。
祁宁安试探地拍打了两下门,并没有如之前那般被弹开,又喊了几声,也并未再有下人回答她。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总归是个好机会,华尝现在自顾不暇,想必也没有余力来这处。
她当即退开两步,双手凝诀,白色灵光自指尖散出,数缕银白丝线如有意识般渗进门缝。
景乐渝见状几乎没有犹豫,也随她一起施法,两道强大的灵力交缠在一起,没了华尝的妖力加持,门很轻易便被破开。
巨大的门自内向外打开,外头空无一人,连值守的虾兵也不见踪影。
祁宁安两步并做一步跨了出来,感受到足底冰凉,还没到凡间立春的时节,水下又寒凉,淡粉的指间已然变得有些红。
她轻轻拂袖,塌边的鞋袜便整齐穿在了脚下。
景乐渝跟着她一前一后向外走去,趁乱离了水宫,游出很大一段距离,她才回身看了一眼。
宏伟的宫殿已然只剩下很小一片,发散出淡淡的浅色光芒,在模糊不清的海底像是一场梦,而梦中的所有事物都不会被带走,只能永远地在此沉眠。
也不知今夜的变故是真的意外,还是其他,总归寻到机会离开。
还以为那猫有什么来头,原来不过是只再寻常不过的妖怪,在此跟这猫妖周旋了几日,也是该回锦都了。
关于唐崔,还有华尝说的话,本还有很多尚且未验证,但祁宁安决计不可能在此多留,此时寻到了机会,必然是要走的。
这些事终归跟她没有半分关系,她也不想再管,只要华尝不要再觊觎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