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售货员惊呆了。这丝线都比头发还细了,怎么还说再细些?“这位老师,丝线都是蚕吐出来的,我们养的蚕,都是个大健康的。”
做丝绸衣服,需要丝线越结实越好。经过这几年的育种繁殖,养蚕户都把吐细线的蚕宝宝淘汰了,哪儿找细线蚕。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于哲好奇,反正刺绣的时候,一般不会选择最细的一丝进行刺绣。文锦悦也有相同的问题。
“不一样!”文莉君摇摇头。“就算合为一股,每根丝线也有独属于自己的光芒,形成不同的丝理效果。丝线越细,色泽越柔润。”
跑了这么多天,这已经是最接近蜀绣厂标准的丝线。买还是不买?
于哲看她纠结,邀请她和文锦悦逛西湖:“要不我们去看看雪湖?再来看丝线。”
文莉君哪有心思旅行,她在杭州又跑了几家生产丝线的店铺工厂,不是光泽不行,就是色彩不行,最后还是回到了杭州丝绸厂。
“给我挑几盒前几年产的手缠丝线,尽量找保存比较好的!”文莉君无可奈何地对售货员说。她想着前几年的蚕宝宝,吐出来的丝应该要细瘦一点儿吧!
还没听说要买库存的,售货员跑到后面厂里找经理,经理颠颠跑了出来。“您是刺绣老师吧,是哪里的刺绣?”
“蜀绣!”文莉君很大方地介绍自己。“虽说蜀绣的展幅较大,不如苏绣般精致,但是对线的要求一样高。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比前面商店更细的丝线。如果是老式的高支线更好。”
“有的有的!”经理喜笑颜开。“前年我们专门为苏绣做过一批蚕丝,丝线特别细,用老方法打卷儿的。可他们倒闭了,我们的货也积压上了。私人绣坊嫌弃我们色彩分类太多,价格高,一直卖不出去,堆了几年成了残次品。”
“您这批残次品有多少库存?大概多少钱?”文莉君犹豫起来,这放了几年不知道质量如何。
“虽说是残次品,可我们保存在库房货架上层的货一点儿没损伤。”经理带着文莉君往店铺后面的厂子走。“您先看看货,钱好商量。”
丝绸厂车间机器轰鸣,工人在一块儿热热闹闹地干活,是好久不见的繁荣胜景,文莉君脸上露出笑意来。
库房保管员拿下最上层的一盒丝线,文莉君劈线查验了一番,这次的丝线粗细程度和以前的几乎一样,颜色光泽保存较好。
经理带着欣赏的目光看向文莉君的手:“您应该是蜀绣的大师傅吧,劈线这么快,还这么年轻。我听说苏绣有一位老师傅,劈线到最细,只要三分钟。”
“是苏绣的顾萍师傅,三分钟劈线96丝。”文莉君这次本想见见老人,可惜没碰上。
“既然您是蜀绣大师,那我算您便宜点。”经理指着堆放在货架上的丝线。“这里有三百四十色,共一万盒,一盒我卖您30块可好?”
一开口就是三万块,文莉君晕了晕。
虽说单价便宜,可总价也太高了呀。一盒二十支,她得刺绣到什么时候啊!万一铺面没开起来,这些丝线放在蓉城也没好库房存放,没几年也就坏掉了吧!
“我要不了这么多,各色最多要两盒。白色、黑色多要一盒。”文莉君声音越来越小。“我要先试试再说。”
“我们再便宜点儿,25块一盒可以吗?您看这丝线多好啊,零售再怎么也是3块钱一支,一盒60随便卖的。大师傅,你也帮帮我,把这些丝线买了吧,要不他们就烂掉了,多可惜啊。”经理就差抹眼泪了。
文莉君一下子就慌乱了,她还没开始做生意,从没遇见强买强卖的事儿。
“经理同志,哪儿有你这么卖东西的。”文锦悦看惯了销售的伎俩,不就是道德绑架装可怜吗?“这批货虽然符合我们的标准,可您也不能把我们当冤大头呀。”
经理也不假哭了,露出一个职业笑容,可一点儿没脸红。
“这货架上面的丝线保存好、质地好,下面货架地可不好说,受潮变色、变脆都有可能。一口气买这么多回去,如果用不完、卖不掉,那不是亏大了。”文锦悦毫不客气,文莉君也反应过来了。
做生意要计算成本,肯定是不能胡乱花钱的。面对供应商的推销,要厚着脸皮拒绝才行。“对,我就先买两套带回去,如果质地好,我会再买的。留一个联系方式吧!”
经理还想再劝:“可这种丝线我们以后不会再生产了,江南地区我们是独一份。”
“这么大的国家,还愁找不到供应商吗?巴蜀省种桑养蚕的很多啊!”文锦悦露出无所谓的样子,文莉君也连连点头。“你们应该比我着急,苏绣关了,苏州的刺绣师傅都有固定的供货点,你错过了我们,估计没人买了。”
于哲望着库房满货架的丝线说风凉话:“哎呀,这么多丝线只能丢了呀。”
“我们回去了!”文锦悦拉着文莉君往外走,经理一下子就慌了:“老师老师,我开玩笑呢!您别走啊,有事儿好商量。”
有戏,文锦悦笑着回头:“那咱们好好谈。”
“行!”经理垂头丧气的,虽说没有全部卖出去,可总比堆在库房里面好。
这次经理邀请文莉君去了办公室,文莉君选了两套丝线,还定了绢布、玻璃纱,发货去了省大宿舍。
“文老师真看不出来是第一次做生意的。”经理很快就恢复了职业笑容。
“客气了!”文莉君只知道和卖菜的讨价还价,还不知道还能和供应商讨价还价呢。还是女儿厉害!“我回去使用后,如果质量确实上乘,会向朋友们推荐的。”
“我们的库存就全靠您了。”经理的笑容更灿烂了。
文锦悦拉着母亲往外走的时候说:“妈妈,如果您朋友要买,我们可不白介绍,您可以代销丝线绢布,赚一笔中间差价。”
“啊?朋友的钱也要挣?”文莉君有些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