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有察觉沈惜月的变化,只是在他心里,始终觉得沈惜月需要呵护,从未想过,她也有想要展翅高飞的一天。
云岑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担忧,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安慰道:“阿临,你也不必太过忧心。缥缈阁虽是暗杀组织,训练也严苛,却不是以虐待的手段来训练。”
却眉接过话头:“况且,缥缈阁去留自由,惜月吃了苦头,或许便哭着回家也说不定嘛。”
“话虽如此,可……”云临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却哽在喉间,再也说不下去。
他自幼习武,深知其中的艰辛。每日天不亮便要起身练基本功,寒冬酷暑从未间断,稍有不慎便会受伤,甚至落下病根。
他实在不愿去想象,沈惜月那双从未沾过阳春水的手,要如何握住各式各样的武器,如何在严苛的训练中咬牙坚持。
见他愁眉不展,纪月笙也走上前来:“云临,事已至此,着急也无济于事。与其在这里忧心忡忡,倒不如祈祷她能在朱雀堂学有所成,成为自己向往的样子。”
屋内众人神色各异,然而此刻却相当默契,全都不说话,安静地等待云临接受这个事实。
不知过了多久,云临心中的郁结渐渐散去,总算接受了沈惜月去缥缈阁的事实。
众人又商议良久。白矖请求云岑来做书院的护院总管。
可云岑洒脱惯了,在公廨里,纪月笙和云临从来不管着他,他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哪里受得了整日呆在书院。
云岑当即摆手推辞,顺势将身旁的云临推了出来:“阿临心思缜密,处事周全。虽说武艺不及我,却比我更适合做这护院总管。”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起来。云临终究是松了口,不情不愿地接下了护院总管的差事。
翌日,缥缈阁云雀亲自出山暗杀公孙盛的消息终于传到了蓬莱。
随着这个消息传来的,还有杜枝枝的一封信。
眼下公孙盛自顾不暇,分不出精力派人来蓬莱对付纪月笙。
这本该是件值得松口气的事,可纪月笙捧着杜枝枝的信,眉宇间依旧凝着一层寒霜。
她深知只要公孙盛喘上一口气,就一定会再次出手,她不能松懈。
·
那日惨案中受伤的几名学子,竟一个不落地来了书院。
经过数日的观察,白矖见她们心性坚韧,且对当日惨案始终难以释怀,终于下定决心将真相告知她们。
青鸾将几人带到别院的“观山听雨榭”,缓缓道出了全部真相。
待青鸾说完,水榭内一片死寂,一名女子压抑着抽泣声。其身旁矮半个头的女子轻声安抚:“陶桃姐,节哀。”
云临以为她们知道真相后,会心生畏惧,往后只想安稳度日,未必再有求学之心。
可他万万没想到,短暂的沉寂过后,陶桃猛地转身,对着云临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云总管,我打听过了,那日救我们的大哥是您叔叔。恳请您引荐,我想拜他为师,学得武艺,为妹妹报仇!”
云临闻言,面露难色:“姑娘快起来。我叔叔他不收徒了,此事我爱莫能助。”
陶桃身子一怔,定定望着云临,眼中满是不甘与急切。就在云临以为她要放弃时,她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再次对着云临磕下一头,语气愈发恳切:“那您收我为徒吧!”
其他几名女子见状,也纷纷反应过来,一个个跪倒在地,对着云临磕头:“云总管,求您也收了我们吧。”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云临吓了一跳,他连忙摆手:“快都起来!武艺我自然会教你们,拜师就免了。”
他本就不是心甘情愿当这个护院总管,那日要不是纪月笙也在一旁请求他,他断然是不会松口的。
此刻他总算真切体会到了云岑不愿收徒的心境。
收徒弟于他而言,不只是简单的传授武艺,而是一份承诺,从收下的那一刻起,便多了一份甩不掉的责任,将来便是无穷无尽的操心。
就像云岑,这些年时时刻刻惦记着纪月笙的安危与前程,虽说其中有一部分是因为林溪。可那份操心与牵挂,却是真真切切。
青鸾双臂抱在胸前,看着云临被一群女子围在中间,一脸为难的样子,忍不住抿着嘴笑起来。
这一幕被云临尽收眼底,他向青鸾投去求助的目光。
青鸾忍着笑,缓步走了过来:“都起来吧。拜师一事,讲究的是一个缘分,强求不得。你们与云总管没有师徒的缘分。”
说到这里,青鸾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云临窘迫的脸,不忘打趣道:“再说了,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云总管的心,可不在这儿。”
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纪月笙正踩着轻快的步伐朝水榭走来。
青鸾调侃道:“云总管的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