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个碍眼的在身边,夏洄盯着论文界面,那些复杂的数学符号就像游动的蝌蚪,一个也进不去脑子。
他能感觉到旁边病床上投来的视线,带着某种他无法解读也不想解读的专注,过了许久,或许只有几分钟,却漫长得让他快要窒息了。
夏洄冷着脸,把笔一搁。
必须和江耀把话说明白。
“……胃疼。”床上的人鼻音嘶哑,翻了个身,面向夏洄这边,“夏洄。”
夏洄闭了闭眼,“这是药物还没完全起效,是正常的,耀哥,你冷静点。”
江耀侧躺着,面向他,一只手仍按在上腹,眉头紧锁,嘴唇没什么血色,似乎很难受。
夏洄盯着他看了几秒,还是起身,拿起那条被扔在一边的毛巾,走到床边。
“耀哥,忍着点。”
他动作有些粗鲁,用毛巾一角,胡乱地擦去江耀额角和鬓边的冷汗。
江耀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然后,很慢地,又把眼睛闭上了,一副任由死活的态度。
夏洄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那点火气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漏了个干净。
江耀淡淡抬眸,眼神里带着些哀怨:“……我冷。”
夏洄一怔,看向他的身体,江耀微微蜷缩了一下,像是真的觉得冷。
但是病房里有暖气,并不冷,可能是药物反应导致的体感温度下降。
薄被只盖到江耀腰际,夏洄捏住被角,往上拉了拉,给江耀盖好。
他也是第一次干伺候人的活儿,别扭得要死,更何况对方是江耀这样的男生。
江耀却轻轻伸出手,冰凉的手一把抓住了夏洄正拉着被角的手腕。
夏洄浑身一僵,下意识就想抽回。
江耀的力气其实不大,但握得很牢,他的手心也很凉,他就这样握着夏洄的手腕,似乎觉得这温度很舒服,就将夏洄的手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贴在了疼痛的胃部上方。
病号服很薄,夏洄都快摸到他的腹肌了。
这太奇怪了,两个男的搞这些……
夏洄立刻就想把手抽出来。
可江耀眉头又蹙起,反而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接着,他的呼吸均匀绵长,显然已经陷入了沉睡。
夏洄立刻动弹不得。
抽,抽不出来;喊,会惊动外面的老校医;强行掰开,又怕吵醒这个麻烦精,引来更多事端。
真是……要死了。
他只能维持着这个极度别扭的姿势,半弯着腰站在床边,一只手被江耀抓着贴在身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小耀,你还好吗?”
这时候,江酌风和楚沐云出现在校医室门口,江酌风穿着深色西装,未打领带,气质不怒自威,但眼神扫过病床上的儿子时,锐利稍稍融化:“我看他还坚持得住,你别太担心了,老婆。”
“就怪你,小耀不喜欢那个女孩就不喜欢吧,你说他干什么?他就是个驴脾气,跟你一样。”
楚沐云显然也是个贵妇人,皱眉也好看,展眉也好看,一身珍珠灰的及膝裙装,颈间一枚设计简约的翡翠胸针,她先是对夏洄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温和却保持距离的浅笑,然后才将关切的目光投向江耀。
“这位同学,医生怎么说他的病情?”江酌风问夏洄,声音低沉平稳,他走到床边,看着江耀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还算冷静。
夏洄意识到这位联邦首席执政官正在问自己,下意识回答:“长官,他是急性胃炎,酒精刺激。打了针,需要休息。”
楚沐云已走到床的另一侧,优雅地俯身,伸手极轻地探了探江耀的额头,指尖一触即收,“呀,还是有点虚汗。他自己的身体不清楚?明知不能碰酒,还由着性子来?是不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