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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度绕了一圈,许许多多的人围着淳二,其中有他认识的脸孔,也有不认识的,还有无脸妖怪。因为被团团围住、无法后退,淳二只能原地打转。不过,大家似乎没有敌意,只是用可怜的眼神静静盯着中间的淳二。
淳二知道这是梦,身体确实在睡觉,却有一部分的大脑是醒着的。淳二从来没体验过这种状态。不过,即使他知道是梦,恐惧依然存在。
不久,淳二发现某个人的嘴巴在动,定睛一看,是自己学生时代的恩师。如今,他们虽然只剩下互赠贺年卡的来往,但仍然有联系。恩师的嘴唇断断续续地开合,淳二听不见声音,只是凝视着对方的嘴巴。最后,淳二明白恩师在说什么了,他说“很遗憾”。
老师,不是这样的——淳二想诉说却发不出声音。
接着,恩师两旁的人也开始张开唇瓣,不,是所有人都在说话:
很遗憾。很遗憾。很遗憾。
不是,不是我。
很遗憾。很遗憾。很遗憾。
我没有做,没有。
淳二想大喊却不知道该怎么发出声音。他陷入困境。
突然,淳二在众人中发现了妻子的身影,但妻子也和周遭的人一样。
很遗憾。很遗憾。很遗憾。
只有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那样做。
淳二踏着摇摇晃晃的脚步走向妻子,抓住妻子的双肩。妻子的身体不动如山,连表情也没有改变,只有嘴唇像其他生物一样不停开合。
淳二想捂住她的嘴巴。接着,他发现了一件事。
妻子,不,其他人也一样,原来他们不是在说“很遗憾”。他们说的是——
你是犯人。
战栗的同时,淳二的身体从被窝里反射性地弹了一下。接着,身体渐渐不听使唤,从脚尖到头顶,淳二的所有神经都麻痹了。
这就是所谓的鬼压床吗?淳二只有视觉正常运作,他看见黑暗中低矮的天花板,连四处的污渍也都看得清清楚楚。房间冷得刺骨,全身上下却汗水淋漓。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分钟左右,尽管身体还是一样动不了,淳二却渐渐恢复了冷静。一定是疲劳累积的关系吧,两天前去滑雪可能也有影响。淳二至今还在肌肉酸痛,所以才会做这种噩梦,出现鬼压床。
当淳二能够这样分析状况后,他的指尖可以稍微动作了,接着膝盖也可以弯曲了。身体的神经一点点恢复正常,不久,淳二已经可以翻身,接着很快就完全恢复正常了。
淳二安心地叹了口长气后起身,打开房间的电灯,发现自己穿的不是睡衣而是工作的衣服。他搜寻着记忆。
对了,他没洗澡。昨晚工作结束后,淳二在房里稍微躺了一下,结果就那样睡着了。
淳二拿起枕边的手表一看,已经凌晨三点了。他啧了一声,醒在一个不上不下的时间。由于五点要开始准备早餐,淳二平常都是四点半起床。淳二该继续睡还是洗个澡呢?
一阵犹豫后,淳二决定去洗澡,毕竟躺下去也不知道睡不睡得着。他想洗去昨日的污垢,加上现在也是满身大汗的状态。
淳二拿着换洗衣物来到走廊,听见某间房里传来男人的谈话声。是茂原的房间。听起来,悠星似乎在茂原房里。
就在淳二打算经过时,茂原的房门打开了,悠星探出头。
“啊,你好。”悠星点头打招呼后,马上转身向在房里的茂原报告,“是渡边先生。”
“边哥要不要也来喝一杯?”淳二准备离开时,走廊上响起茂原洪亮的声音。
走廊上只有他们脚步声的回音。原本走在茂原身后的淳二稍微加快脚步,移动到他的斜前方。茂原身上的酒臭味实在太重了。
当淳二以要去洗澡为由婉拒茂原的邀约后,茂原回道:“那我们也去泡个澡醒醒酒吧。”两人一起跟了过来。
“你们每天晚上都喝到这个时候吗?”
淳二问。由于周围一片静悄悄,说话声听起来特别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