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二无法回答。
“你身体怎么样了?”
因为淳二称自己身体不舒服,申请工作早退。袴田才刚结束工作不久吧,他的身上还穿着工作服,显然不是外出的衣服。
“托你的福已经好多了,所以才想去散个步。毕竟这是我在菅平的最后一晚了。”
尽管淳二这么回答,袴田却没有回应。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转,没多久,袴田以中指推了推眼镜,再次开口:
“我一个晚辈这样说很抱歉,但别那么做。”
做什么?淳二问不出口。
两人再次沉默,只是双双吐着白气,紧盯着彼此。
最后——
“……我没有做。”
淳二突然说道。那不是他的意思,嘴巴自己动了起来。
袴田不语。
“如果我说那是冤枉的,袴田,你相信吗?”
“那是冤枉的吗?”
“嗯,我没有做。”
“那我相信。”
淳二对袴田干脆的回答嗤了一声:“没关系,你不用勉强。”
“不,我相信。”
“够了。”
“我相信你。”
“我说够了。不要随随便便……说那种话!”淳二的胸口突然升起一股激动,一口气爆发,视野湿成一片,“你、你懂我的心情吗?你懂因为根本没犯过的罪受到制裁的屈辱吗?从以前累积到现在的一切瞬间消失……有、有这么不讲理的事吗?呜呜……我、我什么都没做。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淳二跪倒在雪地里。他压低脸,两只手撑在肮脏的雪面上,泪水落在双掌间。无处宣泄的愤怒与悲伤的泪水不停泛出眼眶,每落下一滴泪,便在雪地上留下一个小窟窿。淳二恸哭的声音回**在四周。
最后,袴田“沙沙沙”地踏着雪,来到淳二面前。淳二缓缓抬头,发现袴田和自己一样泪流满面,盈满的泪水再度从他的双眼落下。
袴田双膝轻轻跪在地上,然后抱着淳二。
“我懂。”
袴田在淳二耳边低语,虽然带着哭腔却不可思议地有力。
淳二虚脱无力,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淳二将自己交给袴田,任他散发的温暖包裹自己,就像受到保护一样。淳二完全使不上力,内心也是,朦朦胧胧,逐渐放松。袴田的体温与鼻息确实令淳二松了一口气,得到疗愈。淳二像个被母亲拥抱的孩子。
袴田是个年纪还不到自己一半的年轻人。他现在是带着什么想法拥抱自己的呢?是知道了中年男子的悲剧,触动感伤而同情淳二吗?淳二不懂袴田的真实想法,只知道内心祈求着他能再这样抱着自己一会儿。
是住在雪山里的野兽吗?远方传来高亢的嗥叫声。明明不可能有那种野兽,但这么一想,所有的现实感都离自己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