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没应声,只将目光死死钉在水牢里那瘫软的身影上。那眼神,冷得像腊月的冰锥。清风闭目运功。一缕极细、却凝如实质的内力混着神识,悄无声息地刺向远方。千里同频,夜王府压箱底的秘术,耗神折寿,可生死关头,求的就是一个字:快。另一边,李道长狠狠吸了口气,把胸腔里那阵惊涛压下去,再次逼到木栏前:“说清楚!‘龙陨之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玄冥子怎么布的?”“有没有破法?!”虚谷道士浑身一哆嗦,哭腔都破了音:“大人!”“小的真只知道这个名字啊!”“那种要命的东西,使者哪会告诉我?!”他就提过一句……说这是尊者最后的底牌,一旦发动,万、万物同寂……破法?”“听都没听过啊!”“那玄冥子是谁?”李清风换了个刀尖,往里扎,“你喊的‘幽冥尊者’,又是什么人?”“朝廷里,还有谁是他们的人?!”虚谷眼神乱飘,嘴角翕动,像是有话卡在喉咙里。明月手指微微抬了一寸。“我说!”“我说!”道士彻底崩了,语速快得像倒豆子,“尊者……尊者那种人物,我这种跑腿的哪配知道真身?!”“可、可使者有一次喝大了,漏过一句……说尊者在此界经营多年,地位极高……高到……能吹动宫里的风。”李清风瞳孔骤缩:“宫里的风?”“是、是!”“使者还说……朝廷有位了不得的‘贵人’,一直在暗中帮忙。”“给资源,扫痕迹。”“连、连当年夜王爷中咒那事……恐怕都……”话音未落,“你说什么?!”角落里的清风陡然睁眼,眸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明月周身的空气,也瞬间冷得刺骨。王爷的诅咒……竟也和这伙人有关?!李清风直接站了起来,声音发紧:“污蔑朝廷重臣,是要诛九族的。”“那‘贵人’,到底是谁?!”虚谷吓得几乎昏死,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小的不敢编!”“是真的!”“……虽然使者没明说,可有一回,他让我送‘料’去城西一处私宅。”“我远远瞧见接应的人……穿着常服,可那走路的架势、那挺腰抬颌的范儿,分明是宫里侍卫的模样!”“后来我偷偷打听过……那宅子,好像和当今国师府……沾着关系!”国师。第二道雷,劈了下来。当朝国师,皇帝跟前的红人,掌祭祀,观天象,一言可定吉凶。若他真是那个“贵人”……那玄冥子织的这张网,恐怕早已缠透了整座庙堂。“国师……竟是国师?!”李清风踉跄退了一步,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就在这时,清风忽然“噗”地吐出一口浊气,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一层。他撑地起身,话速极快:“消息递出去了。”“但北疆太远,秘术损耗太大,音讯可能会有延迟,但愿王爷和云姑娘能及时收到。”他转头,目光像刀一样割向虚谷:“国师这事,还有没有实证?”“那宅子,具体在哪儿?”虚谷现在是活命要紧,什么都掏了:“证据……小的没有。”“可那宅子就在城西青鱼巷最里头,门口蹲着两尊石貔貅!”“使者每次提那位‘贵人’,都讳莫如深,只称‘星君’……而国师大人在玄门里的尊号,不正好带着‘星君’二字吗?!”一切线索,在此刻,全部指向了那位深居简出、一人之下的国师。地牢里骤然死寂。只剩下虚谷压低的抽噎,和油灯灯芯偶尔炸开的“噼啪”。如果国师是内鬼……那他们面对的,就不只是一个玄冥子。而是一场蛰伏多年、足以掀翻整个江山的惊世阴谋。“必须立刻密报陛下。”李清风咬紧牙关,可眉头锁得更深,“但国师地位特殊……没有铁证,贸然弹劾,只会打草惊蛇,反噬自身。”清风眼神沉冷:“王爷不在京中,我们步步都得踩稳。”“先把他关严,所有知情者封口。”“李监正,请您立刻回钦天监,暗中调阅所有与国师相关的卷宗。”“尤其是近年天象奏对、宫外往来,查有没有蛛丝马迹。”“我和明月,去摸青鱼巷那宅子。”“好!”李清风重重点头,转身就要走。可就在这一刹,地牢外,猝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金属摩擦、弓弦绷紧的锐响,由远及近,疾扑而来!一名暗卫撞进门内,声音压着惊惶:“清风大人!明月大人!”“府外被围了!”“黑衣蒙面,弩箭上弦,正在强攻!”“我们布在周围的暗哨……好几个点没了声响,怕是……怕是早被拔了!”,!所有人脸色剧变。来得太快了。——是国师察觉了?派人来灭口了?清风眼神一厉:“不能耗在这儿!”“明月,你带一半人,护着李监正和这废物走密道,直插皇宫,把国师的事,一字不漏,密奏陛下!”“我在这里拖住他们!”“走!”明月二话不说,一把薅起烂泥似的虚谷,朝李清风一摆头。李监正重重点头,袍子一卷就跟了上去。几名暗卫无声汇入,一行人瞬间没入墙角的阴影里。清风转身,“铿”一声长剑出鞘,冰刃般的目光刺向地牢入口。“剩下的,跟我堵门。”“多拖一息,他们就多一分活路。”御书房。烛火跳得有点躁。皇帝萧琰,撑着额头坐在案后,奏章摊着,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北疆、京城,乱麻似的消息扎堆涌来,可核心那根线头,死活揪不出来。帘子忽然一动。心腹太监几乎是踮着脚尖溜进来,气音发紧:“陛下……夜王府的明月、钦天监李清风,押着个道士,说有塌天的事要禀。”“关乎……龙脉,国本。”笔尖顿在纸上,洇开一团墨。皇帝抬头:“带进来。”明月和李清风架着虚谷进殿的时候,御书房里的空气都沉了三分。:()启禀王爷,国师她又在靠算卦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