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舟罗浮,幽囚狱,中层。
雪衣领著几人继续沿著螺旋向下的通道前行,冰冷的石壁上凝结的水珠偶尔滴落,在寂静中发出清晰的“嗒、嗒”声。
霍霍跟在雪衣侧后方,尾巴骑在她的头上,时不时发出不耐烦的咂嘴声:“跟班,还有多远?”
霍霍小声回答:“应、应该快了……”
“废话,老子不知道吗?老子是问你具体还有多远!”
“我、我也不確定……我也是第一次到这么深的位置。”
“要你何用!?”
丹恆走在队伍靠后的位置,青灰色的眼眸沉静地扫过两侧囚室,那些或疯狂、或麻木、或诡异的身影在他眼中映过,却未激起太多波澜。
幽囚狱对他而言,终究是段太过沉重的过往,即便如今的囚犯画风大多十分清奇,也难以完全驱散那份心底的寒意。
就在这时,对面通道拐角处,传来了另一阵脚步声。
与雪衣平稳规整的步调不同,这脚步声略显散漫,鞋跟敲击石面的声音里带著一种刻意放缓的从容。
很快,两道身影从拐角后转出。
走在前面的是另一名身著十王司判官制服的女性,她面容年轻,眼神却透著老练,正边走边低声与身后的人说著什么。
而她身后跟著的男子,却与这阴森狱所格格不入——
男子一身云纹长袍,外罩深色广袖衫,衣料华贵,剪裁得体,行走间袍角轻扬,自有一股清贵气度。
面容清俊,金丝眼镜后的眼眸温和,嘴角噙著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额侧——一支形態扭曲、色泽暗沉、与秀逸面容格格不入蔓生而出的单边龙角,在灯光下泛著微光。
丹恆的目光在那支龙角上停顿了一瞬,青灰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些许审视。
三月七眨巴著眼睛,目光在那男人华贵的衣著和明显不是囚犯或狱卒的气度上转了转,小声对旁边的星嘀咕:“除了我们还有能来幽囚狱参观的?这位看著挺有派头啊。”
星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参观?我看像是来办事的。这身行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赴宴的。”
两拨人在通道中段相遇。
涛澜上前半步,对著雪衣微微一礼,姿態恭敬却並不卑微,声音温和清润:“雪衣判官,因族內事务叨扰,还望见谅。”
雪衣回以礼节性的頷首:“职责所在,何来叨扰。此前抓捕的『涛然保护协会邪教组织,骨干成员中持明族占比不小,余下也多与持明族有千丝万缕联繫。龙师亲至问询,亦是应有之义。”
她顿了顿,补充道:“现任龙尊衔药龙女白露年幼,且近日……另有要务,此事由龙师出面,倒也妥当。”
涛澜闻言,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无奈与沉重,轻轻嘆了口气:“龙尊年幼,族內事务繁杂,在下蒙诸位长老错爱,推举此位,自当尽心竭力,釐清族內蠹虫,以正视听。”
他说话时目光平和,神情恳切,倒真有种“临危受命、忍辱负重”的架势,说话的同时目光自然地扫过雪衣身后的星穹列车眾人。
视线尤其是在丹恆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隨后对著眾人也頷首致意:“诸位是星穹列车的贵客吧,在下涛澜,现为持明族龙师之首。幸会。”
三月七听著他们之间的寒暄,目光却一直落在涛澜脸上,
就在涛澜与雪衣寒暄完毕,准备继续前行时,三月七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声音都比平时高了些:“打扰一下,这位涛澜先生……”
涛澜转向三月七,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脸上,嘴角的笑意不变:“这位姑娘,有何指教?”
三月七深吸一口气,组织著语言:“您……您知不知道一位名叫华年的女性天人?
她话一出口,旁边的星就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眼神里写著“你这么直接真的好吗”。
涛澜微微偏头,作思考状,隨后摇了摇头:“华年?从未听闻此名。在下虽为龙师,但主要处理族內事务,对外界天人並不熟悉,让姑娘失望了。
他顿了顿,看向三月七的眼神带著些许关切,“姑娘可是需要寻人?若需要,在下也可帮忙打听……”
“不用了,谢谢。”三月七打断他,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涛澜闻言,也不再多问,只是微微頷首:”那在下便先行一步。”
话毕后,他不再多言,对眾人頷首示意,便与安籟一同朝著上层走去。背影在狱灯下拉长,很快没入通道转角。
三月七还站在原地,望著涛澜消失的方向,眉头微微蹙起,手指不自觉地摩挲著掛在胸前的相机带子。
她耳边迴响著黑天鹅从忆灵那里读取到的碎片记忆——那位名为华年的女性天人,泣血般的控诉与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