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水府之中激烈交锋,清冽的湛蓝神光与浑浊的土黄神力不断碰撞、湮灭,震得整个水府剧烈摇晃,梁柱簌簌落下碎屑。
宓妃虽凭借天赋与法则的特殊性勉强周旋,但终究成神日短,对神力的运用远不及河伯老辣磅礴。
几十回合后,她便被一道隐藏在浊浪中的阴狠暗流击中肩头,闷哼一声,喉头涌上腥甜,踉跄后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就在她身形不稳,即将摔入身后那片尖锐嶙峋的水晶岩丛时,一道玄色身影如电般掠过。
预想中撞击岩壁的疼痛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坚实的手臂稳稳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带入一个带着水汽与淡淡土腥味的怀抱,避免了再次受伤。
河伯低头看着怀中因疼痛、力竭和未消的愤怒而微微颤抖的宓妃,她苍白的脸颊,紧蹙的秀眉,以及那即使在此刻依旧不屈的清冷眼神,竟让他心中那惯有的、带着毁灭欲的掠夺之意,悄然生出了一丝不同往日的涟漪。
那是一种混合着对强大与美丽的欣赏、对脆弱瞬间的怜惜,以及某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触动。
“冲动,孩子气。”他开口,声音竟比平时低沉、缓和了许多,少了几分戏弄,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无奈,甚至是一丝极淡的……责备?
“你一个新生之神,神力未固,法则未熟,怎就敢独自来闯我这龙潭虎穴,与我动手?”
宓妃挣扎欲脱离他的禁锢,却牵动了肩头的伤势,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轻颤。
河伯手上力道微紧,既制住她的挣扎又不至于弄疼她,叹了口气道:“那些少女都安然无恙,明日便可尽数送回岸上。此法虽欠妥……”
他顿了顿,目光紧锁着她,语气里带上了一种近乎无赖,却又隐含偏执的坦诚,“但若非如此,你这终日缩在洛水深处、不肯沾染半分尘埃的小蚌精,肯来见我一面么?”
宓妃本因他的解释而稍缓的怒火,在听到他最后那句强词夺理的辩解时,瞬间再次升腾!
“你……你竟为了一己之私,扰动水脉,令凡人惶恐,拿两河流域的安宁当儿戏?”她气得语声发颤,引动伤势,忍不住侧头咳嗽连连。
河伯眉头立刻紧皱,揽着她腰肢的手并未松开,另一手已迅速运起一股相对温和醇厚的神力,缓缓输入她体内,助她稳定翻腾的气血与伤势,嘴上却仍不肯服软地狡辩,只是声音低了几分。
“寻常手段,如何请得动你这尊冷若冰霜的神祇?若非将事情闹得大些,让你不得不正视,你那双清澈的眼眸里……何时会有我的存在?”
这话语里,宓妃竟隐隐听出了透出一丝不被察觉的委屈?
宓妃觉得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两人正僵持不下,他输入神力的动作甚至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的意味时,忽然,一道威严庄重、不容置疑的神念,如同洪钟大吕,穿透了水府的禁制与喧嚣,同时清晰地传入所有神灵的识海之中——
“众神即刻赴天庭议事,不得有误!”
神念浩荡,带着天规的肃穆,不容任何拖延。
河伯的动作顿住了。
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那未散的玩味、新生的触动、被打断的不悦以及对怀中人伤势的在意——在瞬间收敛,只余下深潭般的幽暗。
“看来,我们的‘叙旧’要暂时中止了,洛神。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方才揽过她腰肢的手,仿佛那柔软的触感犹在,“下次见面,希望不会是在这般剑拔弩张的情形下。毕竟,你我之间……似乎总有说不完的‘道理’。”
河伯缓缓松开了手,眼底那抹混合着玩味、触动与不悦的复杂情绪迅速被深沉的思虑取代。
他理了理微皱的玄色袍袖,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冲突与短暂的靠近从未发生,只余下神祇面对大事时的冷峻。
“我们有更要紧的‘麻烦’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但目光在宓妃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才率先化作一道玄光,冲破浊浪,直赴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