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那人,走进了那座名为“端王府”的、对他而言如同另一个世界的高门大院。
他被赏了一小块香甜的酥饼和一碗热腾腾的肉汤,他吃得狼吞虎咽,几乎噎住。
然后被带去洗了热水澡,搓掉了积年的污垢,露出了原本白皙的皮肤。
府里的王叔找了半天,找不到合他身的童装,只好先拿了一套最小号的下人衣物给他套上,宽大的衣服显得他更加瘦小。
那人见状,随意地一挥手:
“找人给他量体,做几身合年龄的衣裳。”
接着,又吩咐道:
“把他耳朵上那东西取下来,上好药。”
一个手脚利落的婆子过来,小心地帮自己取下了那枚几乎长进肉里、让他疼痛许久的劣质耳坠,清理了脓血,敷上了清凉的草药。
一直火辣辣剧烈刺痛的耳朵,终于传来一丝舒缓的凉意。
“这样利索点。”
那人看着他清秀了不少的小脸,淡淡道。
他心中被巨大的、劫后余生的感激充满。
他鼓起勇气,跑上前,紧紧拉住那位老爷的袖子,仰起头,大声地、清晰地说:
“我叫南宫月!谢谢老爷!”
那人低头看着他,目光深邃难辨,伸手,轻轻摸了摸他刚洗净、还带着湿气的头发。
“嗯。”
他应了一声,语气依旧平淡,
“你可以叫我二爷。”
二爷……二爷!
他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个称呼,像抓住了新的生命坐标,将这短暂的温暖与拯救,牢牢刻进了灵魂深处。
……
耳垂脓口上药后的清凉舒缓,仿佛还能隐隐感受到,而比那更清晰的,是随之而来的一段被温暖包裹的时光。
被买回端王府的生活的那段日子里,在小小的自己眼里,二爷赵寰,是和嬷嬷一样,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那种好,是将他从污浊泥泞里捞起,给予他温饱、安宁,甚至……
一丝纵容的恩情。
他像是终于找到依靠的雏鸟,满心满眼都是那位身形清瘦、面容略显苍白却总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气度的少年主人。
他干什么都喜欢叫“二爷”,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依赖和欢欣。
“二爷!二爷!你看这蚂蚁在搬虫子!”
“二爷!今天的点心好甜!”
“二爷!你教我认的字我记住了!”
他第一次被王叔领到二爷赵寰的端王府书房里时。
书房里盈满了淡淡的药香和墨香,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屋里的寒意。
二爷穿着一身素色的常服,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正就着烛火看书,侧脸被光影勾勒得有些苍白,却也异常安静。
听到脚步声,二爷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身上,依旧是那种看不出喜怒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