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瓦的人生已经被各种链路跟痛苦和无力编织在一起,但他可以清楚地意识到,他永远在挣扎,他永远在寻求解脱。
他不是那些数据里的电子。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以前不愿意停留在那个穷困的地方,说着要改变世界,只身一人来到了更大的城市。
因为觉得痛苦,挣扎着离开了最让他觉得痛苦的地方,尽管是逃避,也不算是与命运妥协,顺从地接受一切折磨。
现在想要离开,也是因为想要做点能做的事情,想要感受到自己的能力,而不是一直在舒适的环境里温水煮青蛙,没有成果那就让它没有成果。
他一定要做点什么。
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卢卡斯。
他不会在乎学生投向自己的视线,因为他会跟学生保持距离。
但是他无法忽视卢卡斯向他投来的视线。
他不能接受自己在卢卡斯的眼里是一个失败者的形象。
……
…
给故人扫墓的那个阴雨天,教堂的修女认出了阿尔瓦。
修女记得,他们二人都不是这个教区的信徒,之所以会选择这里作为永眠之地,是因为阿尔瓦觉得这里很安静,还能看到河景,风景很好。
这里不会很热。
水面带来的凉风可以缓解那场大火的灼热。相较于莱顿,这里的气候也凉爽一点。
阿尔瓦不是教徒,据他所说,他也没有具体的信仰。
但他经常会来这座小教堂。
大多时候是来看这位挚友,有些时候也会去听听神父在讲什么,听听修女和唱诗班弹琴唱歌。
不过他只会在最后两排的角落里静静地待着,似乎是不想打扰到其他人。
修女邀请他参加他们的聚会,或者是下一次弥撒,可以感受一次完整的弥撒。
他只是笑笑,说自己不怎么来,他今天的身份只是游客。然后撑着那把熟悉的黑伞,静静地离开了。
孤单的身影消失在雨中。
修女看得出来,他也不是什么游客,他是来看朋友的。
她对阿尔瓦的印象仍然停留在几年前的葬礼上。
那位先生是一位优雅得体的绅士,可以看出失去挚友对他而言十分痛苦,但他仍然撑住了,并且主持了对方的葬礼,操持了所有的葬仪事务。
访客们会叫他“洛伦兹教授”,听起来他应该是在某个大学任教。
当时的葬礼中,最遗憾的地方是,逝者的妻儿没能赶来。
他们努力了,但是只差一点点。
当时天气不巧,飞机延误,他们来晚了一天。
可能也没有一天,只有不到十二小时。
修女记得那位风尘仆仆赶来的夫人,还有她身边的少年——那孩子真是跟他父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对于那个年龄的孩子来说可能还是很难意识到死亡意味着什么,他怔怔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脸上没有表情,没有笑,也没有哭。
身边的母亲泣不成声。
他们说,这位夫人是贵族后代,家里很有钱,所以把独生子带到美国留学了。他们夫妻俩也是因为孩子和金钱上的纠纷,长期分居。
修女让他们不要再谈论这些不必要的话了。
修女没办法阻止他们私下如何谈论,但是她不想让他们在葬礼上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这样对逝者、遗属,以及亲密的朋友们都是一种伤害。
逝者有很多朋友。
但是时间逐渐过去,那些朋友也不再前来。